舟中夜饮长相思(2 / 2)
夏雨、冬雪纷纷问道:“好呀,什么叫抱团瓜?”
雁留声简单解释了一番,原来就是两个人,一人坐在另一人的腿上,被环抱而卧,一边左摇右晃,作出抚弄婴儿状,另一人与之猜谜,以此判决谁来“抱瓜”。
雁留声坐在冬雪怀里,摇来晃去,梁宣看她们玩得不亦乐乎,但场面举止上下其手,亲昵程度令人难以直视,蹙眉无言,转过头不看。
雁留声笑道:“梁兄怎的不玩?”
梁宣看都不看她:“你随意。我喝茶就好。”
“光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起。梁兄你也坐过来吧!”她伸手去拉,梁宣仿佛被老鼠摸到一般躲开,大声道:“开什么玩笑?说了,我不想玩!”
雁留声收过手,叹:“你这人好没意思。”
“我是没意思。我现在已受够了,想必您老人家已经玩得很好。请问咱们现在可以走了么?”梁宣没好气地道。
雁留声瞧着他已经站起来,忽然笑道:“你想回六通庄园守着吗?不如我告诉你,先怎么行动吧。”
“那敢情好。”
“不过你得先喝了这杯酒。”雁留声举着酒杯看着他。
梁宣二话不说,接了过去,还没喝下肚,雁留声紧接着又道:“还得答应我做一个游戏。”
“又做游戏?!”梁宣怒。
“你急什么?你又没做过游戏,什么叫‘又’?”
梁宣无奈,只得道:“好吧!你说,什么游戏?”
雁留声嘻嘻笑:“我先问你三个问题,只要你能答上一个以上,便算你赢;若是都答不上来,那便算你输。我罚酒,怎么喝酒,由我说了算。怎么样?这可不算难。”说着伸出三根指头来比划。
梁宣心想:“三个问题答出一个就算赢,这有何难?”于是道:“好。就依你说的,可不许耍赖。”
雁留声撇撇嘴:“还不知道谁会耍赖。你可听好了。第一个问题:从前有一个师父,让大徒弟和二徒弟去放牛,结果两个徒弟回来之后,牛不见了。师父问徒弟,大徒弟说:‘我去解手了,让二师弟去看着,回来牛就不见了。’二徒弟说:‘冤枉啊!是大师兄牵着牛去解手的,我明明听见有人唤牛,出来后,牛就不见了。’那么问题来了,请问牛是谁偷的?”
梁宣道:“这还用想?当然是大师兄。自然是他唤走的牛,然后藏了起来。”
雁留声啐道:“太笨了。答错了!”
“……那是二师弟偷的。”
“也不对。”
“……那是啥?”
“牛是师父偷的。”
梁宣奇道:“师父为什么要偷牛?”
“因为师父要考验两个徒弟,所以故意将牛唤走。牛只听师父的。”
梁宣瞪眼:“???这是什么狗屁答案?师父考验徒弟?我……”他很想说一句脏话,忍一忍,终于将那句话咽进了喉咙。
雁留声跺了两下船板:“喂喂喂,注意啊!你答错了俩题了,现在还有一次机会。”
“我怎么就答错了俩题?”
雁留声笑:“方才你问是二师弟偷的,那算第二次啊。”
梁宣怒:“那你还没出第二个问题呢!我怎么知道那算一次?……”
雁留声摆摆手:“好啦好啦,别废话!第二个问题:师父叫大徒弟和二徒弟去遛鸟,结果两个回来之后……”
“等一下,”梁宣打断,“怎么师父又吩咐大徒弟和二徒弟?方才不是在考验他俩,结果都不合格吗?”
雁留声白了他一眼:“那是先前的俩徒弟,早被逐出师门了。这次是新收的。”
梁宣又一句脏话鲠在喉头,再次硬生生忍下去。于是便默默听完了雁留声的问题。几乎与上次一样,只是这次由牛换成了鸟。问题变成了谁偷的鸟。
梁宣答道:“那就是师父自己唤回去的鸟,为了考验两个徒弟。这下总对了吧?”
雁留声大笑不已:“简直笨死了。”
“……又错了?”
“你没机会了。”
梁宣抓住她胳膊:“那是谁?不是老大老二,也不是师父,还能有谁?难道是它自己跑的?”
雁留声拍手笑:“恭喜你答对了!因为这次是鸟,鸟会飞,你一眼盯不紧,它自己便飞走了,谁也怨不得!”她叹了口气:“唉!可惜你已超过了三次机会,不算了……”
梁宣哭笑不得,心想:“鸟会飞?牛还会跑呢。”转念又想:“但是牛自己跑,也是让师傅唤回去的。”眼看雁留声已拿着酒杯准备捉弄他了,梁宣仍旧不服气:“你刚才那个可不算,所以我应该还有一次机会。因为你只问了两个问题。”
雁留声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还狡辩。真是没见过这么赖的人。好吧!让你心服口服,给你一次机会。听好了,这是第三个问题:师父让大徒弟和二徒弟去买鱼,两个徒弟买了鱼,回来后鱼却没了。……”问题又和前两个几乎一样。
梁宣道:“这次一定是鱼自己游走的。”话刚说完,春花秋月等人都笑了。梁宣不解地看着她们:“怎么?这次又不对?”
雁留声点点头。
梁宣怒道:“你分明又在整人,这次哪里不对了?你总不能说两个徒弟考验师父,或者没买鱼吧!”
雁留声摇摇头:“要指望你去出题,那答题的人都得哭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脑筋实在是太笨了!”
梁宣红着脸道:“那你说到底为什么?”
“因为鱼离了水,是活不了的。大师兄解手的功夫,鱼渴死了。所以鱼是自己死的,根本不是谁弄丢的。”
“胡扯!一泡尿的功夫就能让鱼渴死?那大师兄是憋了多久?”梁宣大笑。
“当然可能。大师兄紧赶慢赶,要买鱼回去做菜,因此憋了一路的尿。”
梁宣豁然站起:“你这分明是在整人!那鱼买来,怎么会没有水?没有水,谁买活鱼?难道买死鱼?”
“你就狡辩吧。反正你都答错了,可得愿赌服输。”
梁宣认真看了一眼那杯酒,眼睛瞪得滴流圆。仿佛那杯酒是来自地狱的一枚铁盒,里面藏着无尽的罪恶。但他已被雁留声的胡搅蛮缠三道试题给折磨疯了,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因此只得咬牙点了点头。
雁留声将酒杯递给春花:“梁兄,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抱着她,让她把这壶酒喂给你,就行了。”
春花听了这惩罚方式,又见梁宣生得美髯英俊,威武非凡,颇具男子气息,心中不禁一荡,脸上娇羞,秋波斜转,默默顾盼。
但梁宣却怒不可遏,倒退几步:“这……这万万不可。”
“怎么不可?”雁留声白了他一眼,推着春花向前,“别正人君子了,累不累?别跟我说,你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女孩子……”
“谁说我没抱过?”梁宣怒道。
雁留声道:“是了。我忘了闻琴姐姐了。你们两个当然啦!那更好啊,熟门熟路了,就赶紧的吧!”
梁宣将那酒一把夺过来,一饮而尽,脸憋得通红,忽然一下子揽住雁留声的腰,将她猛地靠向自己的胸膛;雁留声完全没防备,被他这一抱,整个人腾空而起,停在半空,两人脸对脸,看了一瞬。
梁宣又霍地将她放下,大声道:“我还抱过你呢!你难道忘了?哦!是啊,那时候你还昏迷不醒呢!”说完就把酒杯摔在地上,一步跃出了船舱。
群妓面面相觑,不知两人唱的这是哪一出?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忽然搂搂抱抱起来?举止十分可疑。
雁留声一人站了一会儿,脸上羞得又红又热。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那个夜晚,幽谷深深,明月高照,洞庭淼淼,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她没有意识,但至少在自己无意识之中曾有过这一段经历。那是她唯一觉得美好的记忆。如果当时她真的有理智,也许她会躲他很远。她很庆幸,自己当时是无意识的。
今天晚上,她其实是有些生气的。她看到梁宣,一见闻琴,心就不听使唤了。她心里觉得难受。可这有什么办法?
她可以不去管梁宣和闻琴怎样,但自己心中难受,这种汹涌的情绪,如春潮带雨,来时无影,去时无踪,毫无预兆,她没有一点掌控的办法。
她可以算无遗策、思入城府,但无论她怎样理智、怎样谋算,还是无法将自己的心算入其中。
还不让人难过一阵子,发泄发泄、排遣排遣?
但是他为什么又这么生气地就走了呢?他抱起自己,那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也追出去,但掀开舱帘,那个人早已远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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