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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渡扬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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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门人听了这话,连忙纷纷推动铁笼往没有受箭的一侧去,将那些辎重、杂物纷纷推着,同时对侧已经挤满了人。两侧的重量终于渐渐平均。船体又缓缓平衡过来。逍遥门人惊魂未定。

船外,尸鬼营的船队中传来震天的笑声,“哈哈哈……”,连笑声也是整齐划一,令人称奇。

雁留声扶着铁笼上的链条喘了口气,拍拍怀中有些受到惊吓的小白。又将梁宣躺着的身子正一正。转头望着身边的逍遥门人脸上惊恐不安的表情,心中唏嘘又觉嘲讽。对柳潇潇冷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门主不在,我看这逍遥夫人当家,当得并不怎么样。圣门的脸,真是都叫她丢尽了!我圣门几时如此看人脸色?”

柳潇潇白了她一眼,转头问道:“掌舵的呢?掌舵的在哪里?”

身边的门人们围在一起,面面相觑,嘀嘀咕咕,没有人答话。半晌,才有人回道:“启禀洞主,掌舵的人……方才没有来得及逃下来,被、被……乱箭射死在甲板上了。”

雁留声听了哈哈大笑。但不说话。门人个个脸色又红又惊。恐惧未散。柳潇潇沉声道:“不要乱!死了掌舵的不要紧!大不了再派一个便是。眼下先不要行船,等他们过去……等他们过去再说。”

雁留声觉得这事嘲讽之极,连连摇头,将小白抱起来在怀中抚弄着,闲闲地叹道:“唉!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想触人家的霉头!早知道如此,怎么有那个脸叫人家先让一让?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中没数么?”

元地书听这话,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柳潇潇羞得满面通红,怒道:“你且不要说这话!你可知道这尸鬼营的邪性?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

雁留声转头看着她道:“好哇。我倒不知,一样都是人生肉长的,怎么人家的军队就可以训练成那样,咱们圣门原本的纪律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姐姐跟我说说。”

柳潇潇坐下来,叹道:“你还别不明白。他们尸鬼营的人,确实不能算人。”

“这话怎么说呢?”

柳潇潇沉声道:“尸鬼营的崛起,只在这数月之间。传说他们是从西域一带集结而来的大批人马,这尸鬼营中的人,勇猛之极,普通兵士都力大无比,不似人类,甚至可以飞檐走壁、行动如虎狼。他们的整个身体,更像是动物,而不像人。传说他们不吃熟食,皆以生肉、鲜血为食,初时连人话也不会说,浑身多毛、生得利爪如狼,长腿长脚,连牙也是尖利似虎豹。……相传他们早在西域一带,就祸害生人,伤人性命。当地老百姓称之为‘尸鬼’。因为他们确实不像人,而更像是僵尸、像厉鬼!……”她声音隐隐有了丝颤抖,在这舱中映着跳跃的烛火,讲出来,有一丝毛骨悚然的意味。众门人皆默然,谁也不敢说话。

船舱外的鼓声越来越远,尸鬼军的船队果然渐渐远去了。

雁留声笑道:“好姐姐。你在讲鬼故事吧?越说越邪性了。”

“你不相信?等你见了那些东西便明白了。”柳潇潇愤然道。

雁留声扁了扁嘴,用手指顺着小白脖颈上的毛。它睡得很香甜。忽听门人中,有一名属下战战兢兢地道:“宫、宫主可千万莫要以为是胡言。小人的亲兄弟,便、便是葬身在那尸鬼手中,小人、小人亲眼所见,我家哥哥已经被那些尸鬼们分尸破肚、生吃活剥了!就在那乱军之中!他们、他们一定不是人的!”声音惊恐不止。

雁留声心中一沉,听得觉得大是古怪。但并未表露出来。

只听柳潇潇继续道:“……后来,不知是谁,将这些人集结起来,短短几个月训练成军,这个人后来便被尸鬼们尊奉为‘尸王’,听说是个会说人话的将军。尸王率领尸鬼军,横扫江湖各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黄河以北、以西已经全是他们的领地,江北四帮皆被收编入其军中;中原的河南、山东一带也多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现下他们的首领坐镇扬州,看情势,尸鬼军即将挥师南下,要往南方征战。”

元地书听她提到“山东”,连忙问道:“山东也被占了?那泰山派情况如何?”

柳潇潇道:“泰山派根基深厚,贵为九大门派之首,想来他们也不大敢招惹。因此对泰山派及其周遭,却只是绕过而已。不过九大门派之中,除了泰山和昆仑,北方的崆峒、恒山、华山皆已被波及,残余势力寄居在泰山。南方的峨眉、南岳衡山、武当和青城也是岌岌可危。”

雁留声奇道:“泰山派也就罢了,昆仑派离得西域那样近,为何他们不招惹昆仑?”

柳潇潇道:“宫主有所不知么?昆仑派少年掌门梁宣,便是曾经出身泰山门下。因此两家渊源甚深。如今昆仑派新合并不久,有部分人还在西域,另一部分在泰山寄居。但是这也解释不通,为何尸鬼军对昆仑派礼遇有加。”

雁留声心中暗想:“原来江湖上还当梁兄是昆仑的掌门,还不知道他已经随逍遥侯出海又回来了这事实。”稍感安定。她想起来又问道:“血昆仑那边如何动静?”

“血昆仑久居西域,势力庞大,尸鬼军暂时也没有去主动挑战。目前只是在一些较为弱小的地方攻占。”

“较为弱小的地方?”雁留声冷笑。“你的意思是我逍遥门如今也成了弱小的门派咯?”

柳潇潇脸一红,一时语塞。雁留声冷笑摇头,不再说话。

尸鬼营的船队渐渐远去了。号角声缥缈散於江风之中。船舱中躲着的逍遥门人这才渐渐从舱中走出,但见甲板之上,乱箭密密麻麻,根根直竖。四处尸横遍地,惨状不忍直视。他们清理了被乱箭射死的门人,将尸体抛入江中,又将那些射来的羽箭整理下来。柳潇潇还打算把箭一并抛入江中,雁留声却早料到她会如此,嘲讽道:“人家白白地送来这么多箭,自己不要,还要丢掉?真是没救了。”

柳潇潇脸一红,心中想道:“这佳期宫主果然眼尖口毒,什么都叫她看得透透的。此次夫人如若不处理了她,日后可没我的好果子吃。”这样一想,生怕雁留声此后再得活,自己没有生路,于是对雁留声和元地书又比从前稍好了些。

雁留声早料到她有这心思。她料定了这种女人纯属外强中干,吓一吓,她自然服气,心中觉得甚是好笑。

于是船顺流长江在水上行了一夜,第二日又行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三天,便抵达了江都扬州。

※※※※※

扬州本是逍遥门东海总坛的所在地,如今逍遥门中门主多月不见踪影,佳期宫主、银汉童子等枢密要员死的死、散的散,门中大换血。逍遥夫人和东鲁王暂时入主逍遥门,将总坛也设在了扬州。此地联系南北,都比原先的逍遥谷远为便利。

船在扬州港靠岸之后。便上船。将关押雁留声和元地书的牢笼从船中拉出来,上岸穿过扬州城往旧城郊区去。城中的扬州百姓见一群人玄衣打扮,押解着两个犯人一样的,其中还有一个昏死的年轻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多问,纷纷让路。

迤逦来到城郊。这里正是昔日梁宣随着寻剑队伍曾经造访的扬州东海总坛。乱兵过后的昔日家宅遗迹。那总坛的入口,在一处破烂石屋之下。柳潇潇道:“宫主,得罪了。”吩咐手下洞人给雁留声和元地书上了镣铐,还待要去给梁宣上,雁留声怒目大声道:“你们要敢动他一根毫毛试试?”

洞人们吓得手一缩,果然不敢再动。雁留声道:“好好给我将他抬着,若是跌了,我可记得是你们哪一个犯的蠢事。日后咱们慢慢算。”

“是。是。”手下洞人们唯唯,乖乖将梁宣小心翼翼从笼中抬出来。四人抬着。

雁留声任由其他人给她戴上手铐和脚铐,还拍了拍继续留在她肩头的小白玩闹。元地书在旁看了,一边笑,一边暗自佩服:看她那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样子,真是丝毫也看不出是身在囹圄、被要挟受制的犯人,竟像是个十足的主子。

沿着狭窄的甬道缓缓向下。两侧的灯光已经全然换了,再不似从前那样晦暗节约、十几步安一盏,而是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将甬道点亮得灯火通明。雁留声看了冷笑。柳潇潇道:“宫主笑什么?”

“没笑什么。敢问那所谓的东鲁王和逍遥夫人今日都还在么?”雁留声问道。

扬州总坛的人答道:“二位大人早已等候多时。东鲁王大人在前厅呢。”

雁留声听了后,道:“生受他老人家了。”

元地书在后方问道:“这个‘东鲁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雁留声哈哈大笑,笑得身边的小白都在她两个肩头跳来跳去地吱吱直叫。元地书奇道:“丫头,你笑什么?”

雁留声摇头叹道:“元大爷,这位‘东鲁王’可是个熟人。等到见到了您老就明白了。不过您可得做好准备,莫要气昏过去才好。”

元地书听得云里雾里,不明何意。

众人终于从甬道中下来,来到宽阔高大的东海总坛大殿。只见整个大殿已经被装饰一新,灯盏辉煌,贴金镶银,那面原本的东海瀛洲图壁画已经被换成了凤凰牡丹的富贵图样。彩绣辉煌,精美之极。原本的喷泉、假山,大殿石柱上的金线倒还保留。殿内人来人往,谈笑风生。最中央,面对喷泉而立着的,是一群人。

一位头戴青纱帽,身穿青衣宽袍的白发老者立在喷泉旁边。背对众人。周围门人伺立。柳潇潇领着雁留声、元地书到了那人身后不远,便遥遥行礼道:“启禀东鲁王,犯人雁留声已经带到。”

然后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雁留声抱着胳膊,左看右看,有些不耐烦了。问道:“您老人家还要摆谱到何时啊?”

那青衣老者缓缓转身,当看到他的面目时,雁留声身旁的元地书却瞪大双眼“啊呀”一声叫出来,脸上又惊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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