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忽生乱(2 / 2)
赫连瑕听了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唐策在旁答道:“因为她们并非全是女子。”说罢和梁宣对望一眼,两人同时一笑。
“不是女子?”天云寨的人连忙四处检视女儿阁的刺客遗体,果然发现有些为男子假扮。
“到底是何人?为何要为难我天云寨?”赫连瑕喃喃道,疑惑不解。
楼上的赫连璧忽地重重咳嗽起来,梁宣连忙上前扶住。赫连璧气喘吁吁地道:“他们不是冲你们来的,是冲我。因为他们是……是逍遥门派来的人。”
“逍遥门?”楼下之人闻声大乱,哗然一片。逍遥门当日为害江湖,这场边以江北四帮中的人为首,当日多曾深受其害。有血海深仇之恨。群豪一听说是逍遥门的人,自然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想不到逍遥门到今日竟还对我等咄咄相逼!”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在楼中愤声一片,喧嚣不止之时,场边围观的守卫尸鬼们忽然一个个集结成队。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地板上咚咚作响,再度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所有人都盯着这些尸鬼。原来他们方才都忘了,正是这些可怕的非人生物充当了解救的生力军。
一名尸鬼从队列中走出,缓缓上楼。群雄目送他魁梧的身形一步步踏上那楼梯台阶。他走到赫连璧的身边,便单膝跪下行礼。低头。
赫连璧点点头。道:“有劳了。多谢。替我向尸鬼王道声谢。”那尸鬼兵再度立起,回到队列之中。一群尸鬼们再度排着整齐的阵型,从楼上慢慢走下。始终肃整严明,未有一丝杂音,令人看得都屏住了呼吸。它们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从楼门外一路慢慢走了出去,消失在天光云影之中。
群雄心中均是大奇:“难道这些尸鬼是赫连大侠请来护卫土楼的?”
这里赫连璧脸色苍白,定定瞧着梁宣的面目,嘴唇瑟瑟发抖,颤声道:“你、你是……”他熟视了他一刻,忽然仿佛认出了梁宣,道:“啊,是你……”
梁宣连忙低声道:“晚辈木仞川,不过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赫连璧微微摇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暗暗点头,梁宣站起身,朗声道:“赫连大侠受了伤,请快来帮他包扎一下!”一转身,便被一个人撞了满怀。“诶唷!”
梁宣吃惊道:“唐兄?你没事吧?”忙去扶他。唐策捂着被撞的鼻子,躲了他一下,呆呆道:“木兄,你、你、你怎么会噬功大法?”
梁宣喉咙一滚,想说什么解释,可是却无话可说,抬眼一看旁边,只见修齐、喀生和冬格尔以及突然出现的碧鸳和乐道都已经在自己旁边不远。
小白支的一声叫,便从碧鸳脚下跳过来,一跃跃到梁宣肩头。梁宣嘴角一勾,弹了它的脑袋一下:“小傻瓜,这会子知道心疼我了?”小白捂着脑袋晃了晃耳朵。
冬格尔关切道:“掌门,你可还好?”
“我没事。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喀生他下楼去救赫连小姐,受了一点轻伤。”
梁宣道:“哦?可有事?”说着走过去查看,喀生连忙红着脸道“没有没有”。此时梁宣一转头,却发现气氛有些奇怪。原来整个楼中都意外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和昆仑派的自己人一问一答,而其余的人,无一例外,竟然都或抬头、或低头、或远远观看着,默默盯着这个突然在乱斗中一鸣惊人的青年。
他看来只有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这样轻,竟然便使出了噬功大法!
梁宣一一望了一圈众人的目光,不知怎么觉得心中有些惴惴:这些人怎么看他都像一个怪物?转头望望唐策,他整理好自己背后的暗器,对自己还以一笑。梁宣却有些笑不出了。
楼下忽然有人大声问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是不是长生楼的人?”
在场众人静默之极,显然在等待梁宣的回答。梁宣喉头一滚,尴尬笑了,摆手道:“各位别误会,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有人道:“阁下谦虚作甚?定然是长生楼的人!”
旁边人回应道:“不错!若不是长生楼的人,怎么会那噬功大法?江湖上都知道,噬功大法除了以前的逍遥侯、魔女雪林月,以及七年前的泰山逆徒,如今便只有太湖的长生楼主会这门功夫!”
梁宣听了这话,心中大震,抬头紧紧盯着那说话之人,两耳翁然一片。
旁边修齐连忙上来打圆场,笑道:“我家兄弟只是偶尔学会这功夫罢了,同长生楼的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低声拍打着梁宣的后背:“阿宣,咱们快撤吧?”
旁边那人听了当然不信:“这位兄弟说的话实在太敷衍,噬功大法这等武功怎么可能偶尔学会?若是那样容易,那我等怎么没有偶尔学会?你们一定是逍遥门长生楼的人,承认吧!”简直是咄咄逼人。
碧鸳听了,忍不住反驳:“呸!你们少血口喷人了!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名门正道,怎么会与那魔道为伍?”
楼下的赫连瑕连忙出来制止道:“各位不要争吵。不管这位少侠是什么身份,他救了我家兄长的性命是真。赫连瑕在此感激不尽。请少侠楼下相见。”说罢对梁宣拱起手来。
然而梁宣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似的,口中喃喃:“泰山逆徒?泰山逆徒?”
修齐慌了,道:“啊呀,阿宣你千万不要当真!想什么呢?”
梁宣看了看他,修齐的眼中的神色分明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已经隐瞒了他好久。“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说的我么?”
“没有的事,你不要听他胡说!”修齐大声道。
梁宣想了想,向下方大声追问道:“不才在下,想请问各位口中口口声声说的那泰山逆徒是何人?”
修齐一听这句话,顿时两眼一黑。霎时间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冬格尔、喀生在侧,也是脸色大变。
六年了,他们都以为能隐瞒一时是一时。可是他们也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有些过往,即使是遗忘,但依然要面对。因为它永远属于你。
楼下之人答道:“泰山逆徒,阁下也不知么?那是七年前,大闹鼎剑台会盟的泰山派孽徒梁宣,他身怀噬功大法,与魔道逍遥门同流合污,私通魔教佳期宫主,两人联手铲除了气焰滔天的宗元圣使雁云清。”
另一人接口答道:“不错。这也算为武林除了一大害。不过他身为正道,却身怀邪功,与作恶多端的魔教为伍,也是行止不端。后来还以少年之躯,兼任九大门派之一的昆仑派掌门。但是自从灭除雁云清后,他便在泰山消失匿迹,世人皆不知其所踪。”
这些江湖上的传说掌故,原本便是武林中人尽皆知。而至于梁宣本人,其实却并未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当日在鼎剑台会盟,天下群雄面前,仅得梁宣匆匆一唔。其后他便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之中。因此时过七年,今日梁宣本人虽然就站在群豪面前,却未必便有人能认出他就是当日的泰山逆徒。更何况他经过七年,面貌也有变化,一时之间也没人怀疑。
但是在梁宣自己心中,却明白了一个通透。
他的脑际忽然虚空。白茫茫。如同坠入千里迷雾,空阔无处。仿佛触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过去,然而这个过去对他来说,又陌生的难以辨认、恍如隔世。
忽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将梁宣从幻梦中拉回。他转头看了看。唐策一手揽在自己肩头,朝他努嘴笑了笑。梁宣眉头微蹙,不知他是何意。
唐策揽住梁宣,向楼下朗声笑道:“实不相瞒,这位木先生,是我唐三郎从长生楼请来的贵客。既然诸位今日拆穿了,那恐怕赫连寨主也不大欢迎我们咯!在此便先祝贺赫连寨主归女平安,百年好合,我们先告退?”
说着用手拍了一下梁宣的肩膀。梁宣懵懵懂懂瞧着他。
楼下之人点头道:“原来果然是长生楼的人,早说嘛!”
又有一人说道:“说的不错。可是长生楼是逍遥门的三足之一,如今逍遥门派人来闹事搅场,长生门却来解围救场,这是唱的哪一出?”
先前那人便轻笑道:“这你都不明白?长生楼虽然是逍遥门中的一派,但长生楼主与逍遥夫人、东鲁王的结盟不和,由来已久,一向是独来独往。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便是拆你逍遥夫人的台,又有何奇怪?”
其余的人纷纷表示有理。
唐策低声在梁宣耳边道:“走吧,梁掌门。”
梁宣一愣,看看他。他怎么忽然知道自己的真实姓氏了?只见他又对自己一笑,已经率先飞身下楼,然后便朝自己勾了勾手。
不知为何,梁宣见了他的眼神,竟觉得十分有说服力,有一种很愿意听从他的愿望。便点点头,叫上泰山、昆仑派的人,道:“咱们这便告辞吧。”他们于是也跟着梁宣从楼上下来。
梁宣向赫连寨主拱手道:“叨扰多时。这便告辞吧。如今身份已经暴露。看来这里也不是欢迎木某的地方。”
赫连寨主还礼道:“木少侠何出此言?正欲挽留。”
梁宣摆手道:“客气了。”
赫连寨主道:“还请多向长生楼主致意。赫连瑕受之有愧。”梁宣听了,嘲讽一笑,没说什么,揽着小白到了怀中,最后看了一眼赫连瑕,竟潇洒的便走了。
赫连瑕负手看着梁宣等人远去,忽然想起一事,便低声问儿子道:“决儿,我记得你说过,这位木公子是天山来的人。”
赫连决眉头一滞,点了点头。
“可是他既然是天山来的,怎么又会是长生楼的人?”
“……长生楼中羽翼众多,遍布天下,也不足为奇吧。”赫连决答道。显然他有些什么事情,竟不欲父亲知道。
赫连瑕“哦”了一声,眼光一低,看见亲家公孟光祖和差点成为自己女婿的孟功明在不远处。那孟功明坐在台阶上,满面惨白,手臂上中了一剑,额头又被炸.药波及,鲜血横流,痛得嘶声直喊。孟光祖则在旁边连连安慰。
赫连瑕看了这副情景,再联想方才大乱之时这父子二人胆小如鼠的表现。顿时心中大是不乐:“我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倒真是欠妥。幸而被方才一闹,事未竟成。”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来:“心儿呢?怎么不见了她?她没事吧?”
赫连公子“啊呀”一声叫出来,转头四面看看。竟不见了妹子赫连心。
“方才她还在这儿呢,我同那木少侠身边的一位兄弟一起护住了她,怎么这会子不见了?”
赫连瑕目光游移,看向门外,忽然长叹一声:“唉,罢了!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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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策不是雁留声女扮男装的啊,在这里声明。读者不要自行代入了。唐策是正经八百儿的纯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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