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苦心(1 / 2)
空中忽然自远山外飞出一只猫头鹰。直向登山的众人所在方向而来。梁宣眼尖,已经先看见了。便道:“永年执部,你看,你的信使又来了。”
猫头鹰是长生楼为联络信件所驯养的。众人一路从逍遥谷行来,永年曾多次放出猫头鹰密信,与太湖联络。上一次放出信件,才是五六日前的事情。如今他们已经到了黄山,再往前行不久,便是太湖。也是相当之近了。
猫头鹰在永年掌心停驻。收回了翅膀哑声叫了几声。众人都暂时停下来。小白立在梁宣的肩头,好奇的打量那猫头鹰。
永年拆开了信,没读一会儿,脸上便现出喜色。对大家道:“太好了!老楼主她说,已经提前从太湖西进,前几日我写信通报了我们的路线。楼主说要我们在黄山同她汇合。到时候去了黄山光明顶下,以信火为号。”
唐策听了,道:“如今已经过去六七日,从太湖到此,这么长的时间怕也是到了。”
长生楼的人顿时皆兴奋起来。永年招呼众人:“兄弟们,咱们加把劲,继续向上。等到了山顶,说不定便可以看到老祖宗和其余的兄弟们。”
于是众人又开始奋力向上攀登。速度快了许多。只有嘉怡,躲在梁宣的身后,一直不说话。脸上却闷闷不乐。梁宣看她那怯怕的样子,奇道:“嘉怡,你快要见到娘亲了,怎么反而不开心?”
嘉怡抬眼瞧了瞧他,鼻头耸动了一下。小脸更白了。却没说话。
元小山冷笑道:“嘿嘿,莫不是怕她妈妈来了打她屁股吧?”
嘉怡一听,脸顿时便红了,怒道:“要你多管闲事?你闭嘴吧。”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看,脸都吓白了呢……”元小山指着她笑。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大家都听这两位小友吵闹,甚是有趣。
一忽儿过了排云阁。向上登一个阶梯,便是丹霞峰。丹霞峰就在飞来石的对侧。中间隔着深谷。众人登上丹霞峰远望,只见黄山峰顶群山,远远近近,高低错愕,松林楼阁间,全都躲满了前来避洪的百姓。还有不少人躲在山间的松林之中。
峰顶积水甚少。地面平坦光洁。秋雨落地,从山峰向下流淌,形成无数瀑布。
远看黄山诸峰,鳌鱼峰,光明顶,莲花峰,玉屏峰,天都峰,始信峰,仙女峰,笔架峰等,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层嶂林立,高高高低低,在烟雨缥缈之中时隐时现,宛若人间仙境。云海在峰与峰间倾泻奔腾,随风席卷云涛,流动不休,美不胜收。远处天边,海天一线,山峦层层淹没在烟云深处。
众人看了半晌。雪岛来的六人,见了这等景象,也一时沉默。北冥微微点头向知松寒道:“松兄,这中土风物,名山大川,虽无我雪岛冷暖两重之天,冰雪万丈之凛,倒也颇有可观处。”
知松寒笑了笑,指着那远处美景:“比起雪神之神异,远有不如。”
唐策就站在梁宣身旁,听了这两叟的这等谈话,忍了几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二位初登中土,才得几时?我中土风景秀丽,山水江河,大漠深林,无所不有。若说雪山,那也寻常。便举例我西蜀之地,就有雪山三千,高耸入云,奇险艰难,非常人所能想。——只是二位未曾亲临罢了。”
北冥和知松寒听了,冷冷一笑。点头道:“乐听君解之。望有朝一日,能与君同赏雪山之景。”
“那是极好。到时候唐某必定奉陪。”唐策不甘示弱的道。
他们在此谈话的时候,长生楼那边也没有歇着。永年命手下放出信火,那火苗自半空中窜出,在这烟雨之中,声音尖细,擦空发出微弱的白光。随即在空中爆裂。梁宣抬头远望,忽然想起数月前,逍遥谷一场洪水滔天,雁云清居信火为号,炸断沱江大堤的事情来。不知怎么觉得有种熟悉之感。
长生楼的人接连放了几次信火。皆没有回信。便一直在丹霞峰上等着。因为此地下山,过一个空谷便离光明顶不远了。仍间隔一段时间放一次,其余时间只在避雨。
到了渐黄昏,众人都开始草草吃饭来。灯火微明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这时候忽然见对面的天空之上,也高高窜起一个明亮的烟火。蹦的炸开,碎裂无形。长生楼的人见了,顿时群情激动。永年道:“老楼主竟已到了!就在前方山下!”招呼三才部的人,纷纷向前方山下察看。
梁宣等人也顾不得吃饭了,草草丢下,跟着走到崖边。只见暮色中越过一片烟云,丹霞峰下和光明顶之间却是一处低凹的谷地。谷中有一块湖水。连日的大雨令湖水暴涨。湖边处处都是灾民,湖中也有几艘小船,但却不多。
湖岸上有一队人马,迤逦而来。众人站在崖边,已经能看清那些人的穿着皆常服。大约是为了隐藏行迹。但永年等早已认出那是长生楼的人,纷纷欢呼起来。朝峰下招了招手。
梁宣眼尖,早看见那冒雨而来的人中,有一个正是神农山庄庄主灵枢。
穿过丹霞峰下的山路。众人欢呼雀跃一径飞身而下。江湖儿女本身便有功夫,这点路程根本难不倒他们。很快便直奔丹霞峰脚下。湖水近在眼前。
而梁宣和唐策、北冥率领雪岛六人,早已从峰顶便直接飞下。落在湖水岸边。
梁宣看到大家都身穿蓑衣,在雨中行来。人数很多,有男也有女。灵枢就在中间。身旁有医女和童子跟随。她早看见有人从天而降,有些惊讶。长生楼的人俱都停下了脚步。
梁宣和修齐几步走到灵枢身旁,扑通一声跪下。灵枢讶异无比,还不知说什么话。
梁宣和修齐两个却早满脸喜气。纵然细细的雨水打在脸上,他们也并无所觉。
“灵枢姑娘,还……还记得我吗?”梁宣大声道。
“还有我!”修齐乐道。
灵枢直呆愣了半晌,这才想起要说话:“你……你是梁、梁宣……?”定定望着梁宣的模样。隔了六年,她似乎对梁宣的样貌已经全然陌生。
他几时留起了络腮胡须?
“还有杜师兄。你们怎么会在此?”
梁宣喜道:“我们从泰山过来的,走了约有几个月!一路辗转,先是到了洞庭,结果你不在那里,说是来了太湖长生楼主那里,我们便又往太湖这里赶,没想到……竟在此就先遇着你了!”
灵枢也高兴。将他扶起,看了看他,道:“梁……梁大哥,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梁宣笑道:“灵枢姑娘当年的救命医治之恩,梁宣永生不忘。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报答姑娘的情分。”
灵枢笑了笑,道:“哦,所以你们便终于忍不住了,这就下江南来找我?我当年临走的时候,怎么同你讲的,你还记得吗?”
梁宣脸却微微一红,细雨中也偷偷笑了。挠了挠头,像个孩子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时灵枢一再叮嘱他,叫他千万不许去江南寻他,也不能再念着报恩之类的事。那几个月的照顾,就当从未发生过。梁宣当时虽然满口答应,但其实一直都无法理解灵枢这样做的道理。
正说着,旁边忽然有一少年走上来行了一礼,持着伞,问道:“灵枢主子,这位是……”
梁宣看去,只见那人身形瘦弱,他旁边也有另一女子。面容姣好。灵枢便道:“这两个是我的朋友。”又对梁宣和修齐介绍。原来这二人便分别是长生楼地才部的执部安生,和人才部的执部思齐。
这时候永年他们领众人也已经下来。众人各自相见过,安生和思齐便向嘉怡少楼主行礼。嘉怡一直躲在梁宣的身后不敢出来,梁宣笑着拉了她一把。嘉怡这才露面,略点了点头问道:“我……我、我娘亲呢?”眼神还不住朝后方人群中看。
安生温柔一笑,安慰道:“小祖宗放心。老楼主她还未到,稍后便来看顾小祖宗。”
永年听了,便问她问道:“老祖宗还在山下?”
安生却愣住了。答道:“你如何会问出这种话?老祖宗明明此刻还在太湖。”
“什么?在太湖?她老人家不是同大家一道来的么?”
安生眼神闪了几闪,觉得有些不对头:“老祖宗遣我和思齐领着其他兄弟姐妹们一齐送灵枢主子回洞庭。说你会去太湖接应她老人家。她那里还有长生楼中的许多事情未曾处理。”
永年听了却道:“可是老楼主明明传信与我,叫我在黄山这儿等着,同你们一道汇合。却并不曾说她老人家还要单独留下?”
他们两个人这一合计,立时面面相觑。旁边的思齐脸色大变。还没说话,灵枢道:“可是她……她还留了一封锦囊,叫我们到了洞庭后再打开的。那信上说……”
安生听了,道:“灵枢主子,原来您已经看过了?”
灵枢脸一红,道:“我怕她再有什么猫腻,非瞒着我,便偷偷打开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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