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苦心（2 / 2）

梁宣道：“姑娘，能否将那信给我看看？”

灵枢略一犹豫，便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囊来。梁宣打开，取密信看。只见绢帛之上，写着蝇头小楷数行，字迹娟秀而棱角分明。上面写道让灵枢等到了洞庭，便想方法去逍遥谷。因为青螺寨是灵枢的母家，怕赤色军的人搜寻，累及汪寨主云云。

梁宣看了之后道：“可是逍遥谷明明已经被赤色军的炮火毁成焦土，且雁云清设计水淹赤军，谷内已是一片狼藉。”

灵枢听了，呆了半晌。方喃喃道：“可是她……她竟从未跟我说过。”

“长生楼主留了此信，便是要消除姑娘的疑心。其实到底去哪里躲避，本没有什么重要。”梁宣道。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身旁却有地才部的女弟子前来回禀道：“启禀执部。那女子又在闹事。说要解手云云。”

安生和思齐、永年等都为楼主的事情焦头烂额，正不耐烦。永年便道：“那女的抓住了？怎的不立时处死 ？”

安生道：“楼主留了她一条命。还叫我们把她押解着往这边……”

思齐低声叮嘱道：“将她手脚都绑了就是。”

还没说完，那边便有女子的声音高声笑道：“哈哈哈哈，绾鸿音这下子便自取灭亡！将你们全都诓骗到这里，她自己留在长生楼等死呢！”

永年等人听了，心中一惊：这女子的话正说中了他们所担心的。永年怒极，道：“将这贱人立时沉进湖中！”

“是。”

地才部的人正要行动，梁宣身后的唐策却已然先行出动。从众人头顶上飞过，梁宣叫了声“子谋”，只见唐策已经护在那女子身前了。女子身穿黑衣，夜色之中，面容分辨不清。只是能看到脸色煞白。

“放了她。”唐策冷冷地道。

梁宣跑过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地才部的女子们看了看执部安生，等待她的指示。

“子谋，你这是……这位姑娘是……”梁宣道。

唐策说：“这是舍妹。”

唐策的妹妹怎么会被长生楼的人抓住？

三才部的人慢慢走来。原来这女子偷到了长生楼的圣兰，已经在太湖关押许久。此次西迁，绾鸿音命安生和思齐将她押送回来。就在几人都互不相让，呈现对峙之势的时候，梁宣却劝解道：“诸位都不要争了。长生楼主早有安排。”

原来方才看过的信上，绾鸿音已经写明，到了洞庭后，便可将这女子放了。不必再为难。永年等看了密信，这才没话说。

那女子冷冷道：“放开我。”走到唐策身旁。叫了声“哥哥”。乖乖躲着。却又望了一眼梁宣。

永年却还不依不饶，要求那女子必须交出偷盗的雪灵兰。女子却说：“我早丢了。那圣兰如此娇弱，我被你们一通关押，又哪里还能保住？”

“你既敢潜入长生楼偷窃，自然诸事周全，你以为我会肯相信？”永年冷笑。

女子果然脸上红了。撒开手，道：“就是没有啊，不信你们搜。”

正当众人争论之时，嘉怡忽然大声道：“你们三个死罪！还不跪下！”声音甚是严厉。

站在当地的永年、安生和思齐三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立时便纷纷跪倒在地。身后长生楼的所有人众皆跟着跪倒。引得周围避难的百姓投来好奇的神色。

只听嘉怡数落道：“我问你们，你们在这里讨论这种微末小事有什么用？老祖宗如今还在太湖孤零零个的守着呢！难道你们要放她老人家一人在那里等死吗？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长生楼主接回来。不是闲扯这些没用的。”她年纪虽小，但话却极有道理。充满稚气的声音里，自有一股不可违逆的威严。梁宣在旁看了，心中暗自觉得惊讶。

三位执部鸦雀无声，只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沉默之中，那唐策的妹妹便插口道：“就是呀。人都要没命了，你们与其在这里纠结几棵花，不如想想怎么救你们的主子。”

嘉怡又问道：“你们三个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么？”

“小祖宗说得极是！属下罪该万死！”三人一齐回答道。声音好像曾经共同练过，应当是说过很多次了。

嘉怡哼了一声，这才允许他们站起来。又拉起了梁宣的手。

梁宣也分析道：“如今赤色联军在长江上一路烧杀，行进甚快。既已过了江州，那么扬州、金陵都是迟早的事。太湖更是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他说着，便见灵枢的脸色越来越白。身旁的嘉怡则仅仅拉住了他的手。

梁宣拍了拍嘉怡的头，继续道：“雁云清水淹赤军，尸鬼营和血昆仑死伤不可谓不惨重。但毕竟除去了逍遥夫人和东鲁王的大部分势力。如今逍遥夫人已然身故，扬州总坛已经空虚。赤色军唯一的目标便是太湖长生楼。绾楼主首当其冲。我想，她之所以将你们都遣散过来，大约也是考虑到自己是目前的焦点，若是她单独行动，或许还方便些。”

灵枢看着他，目光忽变得凄然。低声道：“她怕是不会逃的……”

“她总不至于坐以待毙吧。”梁宣道。

灵枢却没有答话。目光愈加哀戚。

永年、安生、思齐三人听了梁宣的分析，觉得有理。安生道：“如此，我们更是要将楼主救出来。万万不能不管她老人家。”可是三人到了一起，这当口儿却面面相觑起来。这三位长生楼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竟犯起了为难。

安生先开口道：“楼主只让我和思齐带着精锐，护送灵枢主子回洞庭。她安排我们在黄山接头，想必便是这个意思。这是楼主的命令，我不能违背。永年你为首，你说怎么办吧？”

永年想了想。长生楼律令甚严。他们三人更是被绾鸿音自小严格管教起来，遵守命令的教条已经深入血脉之中。他也不敢随意违抗楼主的命令。“楼主的意思，自然也是要我接应你们一道回去。可是……”

正在永年沉吟未决之时，只听一直沉默的思齐忽然道：“我去接老祖宗回来。你们两个护送大家去洞庭。”

永年和安生听了，面有喜色。其实他俩心照不宣，等的就是思齐这句话。永年舒了一口气：“这样最好。咱们三人中，你最得楼主的爱惜。她总偏向你多一些。还是你去，不会受罚。我跟安生护送小祖宗和灵枢主子回去。”

思齐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又想起来叮嘱道：“师兄和师姐最好不要去青螺寨打扰汪寨主。以免后有祸事，累及无辜。岳麓山上的二位，非到万不得已，也不可搅扰。”

永年道：“这个自然明白。你虑得很是。”

于是便决定让思齐回去太湖。本打算带一些人，思齐却坚持独自行动。“横竖只有楼主一人，若是人多，恐有不便。”他说道。

这时候灵枢却问梁宣：“梁大哥，你此番来这里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梁宣想了想，有些犹豫：“目今情况不同，此时谈论这些，怕不太好吧？……还是等姑娘你安定下来，再说此事。”

灵枢听了，低了一回头。复又看着那夜色中的黄山。思齐已经在对人才部的弟子们交代事宜，准备出发了。

灵枢道：“……但是眼下长生楼主危急。我们二人情同姐妹，有生死之交。若是她……若是她有什么不测，我永远也不会安定了。”她说完便看着梁宣，眼神凄恻。

梁宣岂会不明白？夜幕沉沉，秋雨已经停下。一轮残月出露天际。将天上时散时聚的云翳照得澄明。银色微光下，他和灵枢对视了片刻。

梁宣说：“好。我来为姑娘分忧。我去太湖，一并协助思齐兄弟，将长生楼主救出来。”

“余，自当与君相随。”北冥在身后，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有我。”霜朝丘也微微笑道。

梁宣错愕地望着他们两个。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惊喜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