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照深心（2 / 2）

“你快说，你方才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如今我死而复生，你不必后悔了。”

绾鸿音红着脸：“呸。没什么话。别做梦了。”

“诶？你都自己说出来了，这会儿又不承认？”

绾鸿音提醒他赶紧注意当前的形势。“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咱们现在这样，可怎么办？”

梁宣道：“你将我腰上绑着的绳子解开，自己慢慢退出去，这冰窟里面应该还有空间。”

绾鸿音犹豫：“那你怎么办？你那边可以吗？”

“我这里上面有一块大冰墙，倒了一大半，正好卡在这儿。不会压到我。你放心。”

绾鸿音于是依言慢慢从他身下钻出去。退回到一边。脸还是火热，悄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她听到梁宣身子微动了动，转眼间人已贴到她面前了。身后咔嚓几声巨响，那冰墙轰然倒塌，不知又断碎了多少，还有些跌入冰潭。但这冰窟中，依然一片漆黑。小白却忽然自梁宣怀中钻出，亮出蓝光。

这一方天地被照亮。梁宣怔怔望着她。绾鸿音脸一红，不敢看他那粲粲如星的眸子。去打量外面的冰窟。只见这地方竟已完全坍塌。——出口全然被堵上了。

“呃。这可怎么办？”

梁宣也发现了这些。摸着头傻笑：“啊呀。这下糟糕了。被我一时糊涂，倒腾坏了。”

“我们出不去了？”绾鸿音眉头跳了一跳。

“似乎是。”梁宣摸着后脑，向她询问似的，仿佛期待着什么。

“你还有心情笑？真是傻子。我看这后面说不定会有地方。”绾鸿音起身欲向冰窟深处去。手却被梁宣抓住了。他的手温温热热，很烫。绾鸿音心中也是被烫了一下，想挣脱，但他却牢牢抓着不放。

“你……你在干嘛？快放开。能不能认真点？现在小命难保呢。”绾鸿音讪讪的道。

“我很认真。我有话要问你。”梁宣正色道。

绾鸿音见他如此，只好作罢。心却砰砰直跳。“你要问什么？如果是方才……方才那句话，我才不会说。我那时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你不是。”梁宣摇头。“我知道你不是。”两手捧住她的手。喃喃：“阿音。我要知道，你……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如今我们两个只怕都要死在这里。临死前，我只想知道这一件心愿。”

绾鸿音瞧了瞧另一头的冰窟，黑洞洞，不知还有什么。忽然间觉得也很绝望。是啊，万一他们今天真的出不去，那他们真的要天葬在此了。

“冰窟那头儿，还没看。也许还有些希望……”她小声道。

“喂喂！我在认真的跟你说话，你都听不到吗？！”梁宣怒。

绾鸿音也急了：“谁听不到？你说那么直白，谁听不到？你不就想知道老娘是不是喜欢你吗？那么恭喜，你猜对了！好了吧？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反正如今半条命都搁在这里了。”她泄了气似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你都已经是有过夫人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办法？人家碧鸳姑娘对你一片真心，我一个寡妇，携家带口，我能有什么办法？笑死人了。真是的！看不上老娘，直说……”绾鸿音正喃喃说个没完。

忽然被他一拉，整个人都扑在他怀中。他扶着她的面颊，绾鸿音感觉到他手中温热，指端还有些粗糙的伤口和茧子。发了烫似的触及她的皮肤。然而他随即便低下头，在小白蔚蓝色的荧光中，低下面容吻住了她。虽然只是淡淡一碰，略微片刻。便将她拥入怀中。

小白喵一声怪叫，捂住脸，唧唧笑着，蓝光刷的就灭了。躲在两人身后不出来。

绾鸿音整个人都傻了。呆呆藏在他怀中。听到梁宣低声道：“你说你没什么办法。我现在告诉你，我也没什么办法。我的办法，就只有刚才这一个。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什么、什么办法？”绾鸿音呆呆傻傻的反问。

梁宣气急，又无奈。只得将她脸捧起来，刚要再吻一遍，绾鸿音霎时明白，连忙推开他，躲入他怀中。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梁宣头抵在她顶心。声音温柔的好像是这寒夜的月光，慢慢洒下：“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事情不就结了吗？怎么偏有那么多考虑？”

“可是……可是你的那位夫人……”

梁宣沉吟：“那是我失忆前的事情了。据说是佳期宫主雁留声，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在泰山六年，她都从未找过我。现下是否还在世都不知道。”

绾鸿音缩在他怀中，像一只小白鸽。她低低的道：“可虽然如此，我们也不可以这样。如今是身处险境，等出去以后，你一定要当这些……当这些都没发生过吧。”

梁宣也久久沉默着。的确，那位传说中的佳期宫主雁留声，当真是横亘在他和她之间的一道无形的墙。他先前百般克制自己，也是为此。梁宣默默拢着绾鸿音在胸前。平视那前方漠漠虚空。一团漆黑，不知是否有生路。

他忽然苦叹：“阿音，到了如今这地步，咱们还想这些以后的事情做什么呢？不知还能否活着出去。就让我好好放纵一下自己吧，行不行？求求你，就这最后的一回。那些事情，咱们先不要理会他。””

绾鸿音心下凄然。“可是据你所说，你失忆前，对这位姑娘，应当很好啊。那你为什么还对我……”

“我知道。可我已经完全忘掉那些了啊。”梁宣有些惆怅。慢慢牵着她的手，轻轻捏拢。“我本来知道了这位姑娘的存在后，是想着找到她，对她负责的。可那是在遇到你之前。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很难把握。比如遇到你之后，我就……”

“就怎样？”

梁宣一笑：“……就难以自制了呗。本以为我能……能控制住。可是没办法，今夜实在是无法了。反正如今生死都未知了，还管什么雁六声、雁七声呢？说起来，还要多多感谢今夜这冰窟吧？从方才……方才抱着你往上爬的时候，我便几乎要忍不住。我一想到若是爬上去，便又要回到之前那种状态，客客气气、若即若离，心中就很难受。还好，还好。阿音，如今冰窟塌了，我却觉得好高兴。”将她的手拉着覆在自己脸前。绾鸿音终于知道他的脸上，也同自己一样的滚烫。只是却还有一丝凉。

绾鸿音红着脸，感觉颇甜蜜。可是又有些尴尬：“可是碧鸳姑娘她……对你情深一片，我之前……”

“你怎么又提这事？”梁宣急道。“我喜欢的是你，难道要强迫我喜欢别人？你真是无理取闹！”

绾鸿音惊呆了：“啊？你居然说我无理取闹？？？你不是还喜欢我呢吗？这是什么情况？”

梁宣一懵，连忙点头：“哦哦哦，好好好。对。你说的有理。是我不对。说错话了。”

绾鸿音觉得难以置信。一脸委屈：“天哪，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梁宣哈哈笑了，将她抱在怀中又紧了紧。“好的。你别担心。我出去以后——前提是，咱们得能出去——我会跟碧鸳好好说清楚。不会让你难堪的。我知道，你这一路被迫违心当媒婆，心挺累的吧？”

绾鸿音红着脸瞪眼道：“什么违心当媒婆？疯了吧你？我才没有。”

梁宣叹气：“女人果然就是这样。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心。”

绾鸿音笑了一笑，侧躺在他怀中，方才的反噬之痛消失的无影无踪，竟似春日里睡在最柔软的床上那样自在。觉得好像做梦一般。这一场经历，简直太超过她所预料。虽然两个人此刻身处生死未知之地，还有一个未知的冰窟深处，未曾探查。但是谁都不想改变这甜蜜的现状，就让他暂时持续下去吧！

绾鸿音又问道：“梁兄。”

“嗯？”

“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喜欢呀。我觉得很舒服呢。子谋也是这样叫的。”

“……”绾鸿音立起身来想要打他。梁宣连忙告饶，继续将她按在怀里。

“其实我是觉得，你这样叫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好像你本来就应该这样叫我。——我可以叫你阿音吗？还是夫人？还是绾夫人？——这个太生分了。还是‘嘉怡她娘？’”

绾鸿音一口老血吐出来：“‘嘉怡她娘’是什么鬼？适可而止！”

梁宣没说话，只是笑的肚子疼。

“梁兄。”

“嗯？”

绾鸿音摸着自己的脸。“我长得又不漂亮。脾气也不好。年纪又大。还有个女儿。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

梁宣急了。瞪了她一眼。绾鸿音连忙又道：“好吧好吧。我不问这话了。”

梁宣这才满意。忽然很认真地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既然对我是这个心意，那你之前的夫君怎么办？你是寡妇吧？还是说你的那夫君没死，在雪衣岛呢、还是什么地方？这个我可纠结了好久，所以一直是只能以礼相待。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有个夫君的话，那我可不敢要你。我怕被人家打，拉去见官，指着脊梁骨骂……”

绾鸿音被他说得红了脸。捶了他几拳，梁宣笑着躲避。又将她抱在怀中。绾鸿音这才承认：“其实，我之前也生了一场大病。陆陆续续将前面的事情也忘了。连我都不知奥，嘉怡的爹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他应该是个雪族人。可是这六年，他从来都没有找过我。”

梁宣听了她这一说法，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原来你也是失忆的。那跟我差不多的情况嘛？”忽然间仿佛眼前一亮。他认真的看着她。她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呆呆望着他。

梁宣说：“我好像有一种猜测。但是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绾鸿音也笑了，强忍住。“我好像也有一种猜测。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都哈哈大笑出来。

正在笑着，那旁边的小白忽然警惕起来。竖直了耳朵，蓝光变得明亮了些。身后的冰块堆哗哗作响，又是坍塌了一部分。梁宣将绾鸿音护在身后，看那冰块稀里哗啦向下落，似乎有人在上面刨动。

“难道是子谋他们发现了咱们？”梁宣喜道。

绾鸿音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

乍然间，头顶的天光露出一丝，光亮重新透入。二人大喜，见到那露出的孔洞中，有一金色的身影静静伫立。绾鸿音辨认出是先前的金衣人，愕然。

梁宣也想到了此人。“阁下到底是何人？”看这人的身材，明显不是叔父逍遥侯。

金衣人却不回答。将这些冰堆刨除后，旋即闪身而去。只看到他那长长的发辫，裹着常年风霜，纠结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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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