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忆（2 / 2）

大家都听得呆住了。愣愣坐在冰丘上。四面楚歌。冰雪呼啸。绾鸿音瑟瑟发抖。梁宣缓缓抱着她。感觉她的手上寒意不止。然而他自己呢？绾鸿音知道，那都是他的族人。

忽然传来雪族人的惊呼：“圣兰！他们要烧毁圣兰！”万千惨叫。仿佛末日。

中原人在狞笑。他们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当年的圣兰一举焚毁。圣兰在烈焰中噼里啪啦作响，被火苗吞噬。发出凄惨的窸窣声。雪族人对圣兰敬若神明，即使来到远隔重洋的中土，他们依然应当是将其供奉在十分神圣的雪山高处。

雪族人绝望了。他们一个个跪地哭喊，泣涕涟涟。连反抗都忘了。中原的武林正道们杀得兴起，手起刀落，长剑如虹，无数人命，不管老弱，尽数葬身。

“你们……这些孩子……”冥毁的声音有明显的惊愕。

孩子的哭声连连传出。随即遏止为默。

“冥毁先生，不要再妇人之仁了。拜雪族人，一个也不可留！”

“是啊是啊，你看他们都吓呆了，哈哈哈哈！这些愚蠢的蛮荒人，空有高超武艺，想不到竟迷信什么鬼神！”

圣兰被焚毁的同时，连谷地都开始崩塌，掩埋无数人众。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凄厉之极的号哭：“圣洁的雪神啊！将您的愤怒播撒下来吧！惩罚这些背信弃义的大奸大恶！他们永远也无法得到原谅！”

“王后，您快带着王子和公主殿下逃啊！”

“雪神降怒！永远埋葬！罪孽不涤！”

忽然某种山呼海啸的崩裂之声传来。荡涤一切，中原人发出极其恐惧惊惶的声音。雪涛如海。是雪崩。从高山而下，滚滚卷向整个山谷内外。多处断裂、崩塌、落水，鸟雀喳喳扑扇翅膀躲出，惊飞上天。雪松纷纷被埋，摧折断枝。房屋、土地、人众，尽皆被掩埋。整个山谷塌陷、崩坏，向下落。河水倒灌，山口封堵。

一片苍莽咆哮的惊动之声。

众人将耳朵都捂住。

没有持续多久。

天地间再度安静下来。

一切静谧的可怕。雪崩已经结束。一切都完结。

雪族人没有了声音。中原人也不再说话。

大火仍然在熊熊燃烧着。

雪地上忽然传来人声。

“还有人……还有人活着吗？”男子的哭腔。是冥毁。

“师兄，师弟，师叔……”他绝望的呼喊。然而没有人回答。山谷中只有回音。

“雪神降……雪神降怒，埋葬一切，罪恶……罪恶不涤？”冥毁宿命般的自言低语。

“我还在。是冥毁师兄么？”一个苍老的女声。十分冷清。似乎在忍痛。

“峨眉的水镜师太，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不止。我这里还有恒山的知元师太。”

一个老尼的声音咳嗽了数句。

“那很好。其他人呢？”

水镜师太不答。

老尼涩涩道：“雪族……雪族这些奸贼，都铲除干净了？”

忽然远处传来人声。

“冥毁师兄！两位师太！你们快来！”一个尖细的男子声。

“啊。是青城山的道玄师兄。还有倥侗派的冯师兄。他们都在那里。咱们快去。”

水镜师太冷嘲热讽：“唔……道玄师兄在山下便丢了他的纯方剑。如今还能做什么？想不到他竟能活到现在？”

冥毁不答。远处道玄大喝道：“啊啊，几位师兄师姐快来，那雪伦王妃和几个孽种，就在前方！”

近处的三人声音静默片刻。水镜师太喝道：“除贼务尽！”脚步声又消失在雪地里。

其后却彻底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雪花持续的飘落。火还在燃烧。其后又有一些雪崩落的声音。河水哗啦啦的流淌。

鬼声渐渐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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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骇之余，却又被这声音带入了当年的情境之中。一切都是那样真实。仿佛百年前的事，就发生在须臾之间。雪族人的歌声、笑声、哭声和喊声，绝望的烈火，燃烧的木材，倒塌的建筑，兵器相撞的金革争鸣，利刃刺破血肉，鲜血泼洒，雪地上如同绽开朵朵桃花……

一切都是如此具象。直是意犹未尽。

“然后呢？然、然后呢？雪伦王妃，怎么样了？”唐小柔咽了一口唾沫。心中也为那母子几人担忧。

莫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他们都死了。”将冰锥握紧在掌中。“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