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有所思(1 / 2)
叶雨初自己先不争气地笑了。疼得快去得急,眼下又无碍。
“还疼不疼?去医院看看。”姬云都只想转移下她注意力,见她眉眼弯弯,旋即正经提议。
“不用。”她忙拦住,“就是岔气,现在好了。这两天有点累,吃饭不规律,难受也正常。”她坚持不用检查。姬云都拗不过,只好作罢,并肩回公寓。
白雪纷纷,扬洒了一路。
姬云都肩头发上都落了层雪。也许是她身子寒凉,雪粒竟没消融,像簪了星点的花。
可惜长发全被绾住,端庄古板。叶雨初突然想起那次点破心思的春梦。梦里她披发未梳,何其清艳。苏宅里惊鸿一瞥,便被迷了心窍。
她痴痴地想,以后能不能别绾发?
在姬云都眼里,她则呆怔得有点痴傻。伸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惊醒:“没啊。”
“没有脏东西,你还老盯着我,”姬云都沉吟,意味深长,“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么?”
“……我在想晚上吃什么好。”叶雨初按下被看透的慌乱,“家里好像没菜了,得先去超市一趟。”她缓过来一点,脸还烫:“我没一直瞧你,在看雪呢。”
姬云都无声莞尔:“不实诚,眼口不一。哪个是幌子?”
她脸皮薄,只好装作没听到,挽姬云都小臂默默地走,别开脸嗫嚅:“实诚又不当饭吃。”
后脑勺对她,马尾轻晃。
姬云都似了然沉吟:“原来你知道?人太实诚,容易固执认死理。不比爱说漂亮话糊弄的。哪家女孩不是越伶俐嘴甜,越讨人疼。”
叶雨初咬唇:说谁固执认死理呢。
“叶家就不是。”
姬云都烟眉微挑,凝望她轻巧一叹:“所以你出格,成了查案缉凶女刑警,一年到头身边不是尸体就是杀人犯。叶瑾瑜想必很后悔,这一二年没劝你辞职?”
叶雨初:“……”
她就是打趣,也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叶雨初慢吞吞想:要是姬云都犯罪,自己负责侦查,那事业上就是个大写的悲剧。
超市里人来人往。叶雨初先挑把小青菜,又拿几瓶酸奶,推车在过道里逛。姬云都去买毛巾牙刷之类日用品,她则逛到水果区,瞧见黄澄澄的橘子,莫名欢喜,鬼使神差挑了不少。拾掇橘子时候,姬云都低声问:“还想吃什么?”
她迷迷糊糊,喃喃:“罐头。”
姬云都手一顿,幽幽道:“不出远门,还是尽量别碰罐头。水果也不只有橘子。你买这么多,是想变橘子树么?”
叶雨初郁卒脸红:这一趟出远门,零食戒没戒掉另说。倒是喜欢上了橘子和罐头。
至于怎么喜欢上的,可谓心照不宣。
她想镇定,目光却不争气地落在姬云都手上。脑海里全是她剥橘皮的动作,十指纤纤,安静而优雅,挑断橘络,含笑递过。忽而羞得很:刚才买那么多橘子,实在太傻气。
一愣神就犯傻,这可要不得。
“喏。”姬云都把橘子放回一半,趁她浑噩反思,拉过手推车,“我去排队结账,那边人多,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好。”
擦身而过时,头上忽然覆盖微凉温柔的力道,原来姬云都揉她头发。
讶然四目交接,姬云都眉眼微弯,眸光潋滟:“我不太会挑水果,先前买橘子还怕你嫌酸。不过现在倒可以放心了,家里姑娘乖得很,好养活。”
她恍惚从超市里出来,轻轻托腮拍脸。
“什么叫乖。当养小孩儿呢。”她咕哝着,站在街角路灯下,合十呵手,呼出一串白气儿。望着地上拉长的细瘦影子,忽地忍俊不禁,“早先我也听话啊,现在才说乖……恁坏。”
本在悠哉等人,肋骨处突然又开始火辣辣绞痛。
她脸色微白,抬手按住痛处。望了眼超市:幸好姬云都还没出来。
小心地背过身去,终于忍不住深蹙眉头:痛楚一时没消失,反而愈发强烈。唇上殊无血色,动也不敢动。像凭空有柄刀,一刀捅进腰里。
再多动一下,怕要全身大出血。
每一秒都难熬,疼痛愈演愈烈,好似能通过神经传递,沿着脏器蔓延至胸口,心脏也疼,头顶穴位嚯嚯直跳,一戳一戳地疼。她忍不住闷哼,再撑不下去,慢慢蹲下,竟然缓和了些。
莫名其妙的剧痛,来得快,去得也极快。
她后颈上蒙了层薄汗,仰头望昏黄路灯,一时有些脱力。
身后脚步声渐近,踏雪咯吱作响。
“雨初?”
“你来啦。”她尽量让口吻轻快些,偷偷抹去额上冷汗,勉力站起,感觉腿脚没麻,体力在迅速恢复,转身要接手提袋:“沉不沉,我来拎。”
“不用。”姬云都婉拒,“刚还累得蹲着,拎什么袋子。”
叶雨初讪讪,只好作罢。屈指敲了敲额头:“是得快点回去,希望崔大夫还在,能给你把脉。”
姬云都一顿:“治体寒?”
“是啊,之前就是他开的药。”
她沉默片刻,低垂眉眼不曾表态。最后只轻声道:“好。”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老大夫提前休假,坐诊医生换成个年轻小伙,穿着白大褂。姬云都沉吟片刻,回头问她:“上次的药没吃,不清楚效果,还是别贸然换医生了。要不再开一副,一起熬了,先试试看。”
她踌躇片刻:确实信任老大夫,换个人不好说。
“方子我落在家里,这就回去取。”
“不用,”姬云都垂眸,“我同医生说一声,叫他开了去拿药。”
叶雨初讶然:“你记得?”
当时她不是只看了眼药包,根本没问方子?
“记得。”姬云都目光深深,声音低似叹息,“是个好方子,大体没错的。”
等回到小区门口,姬云都让她先回去。她刚拧开锁,身后就传来上楼声。她回头一望,见她手里竟然多出个十四寸见方的纸盒,困惑:“这什么?”
姬云都拆掉包装,放在茶几上:“商务本。”
叶雨初哑然:她买笔电干什么?工作?
房间里难免空气陈闷,叶雨初拉窗帘,开窗通风,把菜蔬放进厨房。简单做过清洁,拖地擦抹,去去尘灰,顺便沐浴完换了干净衣裳。
叶雨初取出小砂锅,仔细洗净,端上炉煎药,又备好纱布等着滤汤汁。要拿玻璃杯,打开碗柜,发现高处放着一盒未拆封的礼品。好像是有回姐姐来看她,一同带来的。
放在储物柜里,和碗筷有关?
她拆开包装,眼眸亮了亮:竟然是两个小茶盅。薄胎白瓷细腻柔滑,勾勒淡雅青花。
薄似蝉翼,亮如玻璃,轻若浮云。缠枝莲纹的青花,宛如活物,枝蔓悄然跃居瓷壁,于无声的阒寂里,陡然开出朵温柔花来。
这般精致的玩意,虽然不适合盛药汤,但着实花了心思,瞧着都欢喜。
叶雨初索性取出洗净,冲了两杯蜂蜜柠檬水。蜂蜜冲出透亮琥珀色,盛在茶盅里,隔瓷壁望去,披光含雾,漂亮得不忍一饮而尽。
姬云都仍在调试笔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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