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1 / 2）

其实也没吐出什么来。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姚黛统共只尝了几口菜, 一块糯米糕垫肚。

她趴在洗手池上, 因剧烈干呕而浑身颤抖, 把酒吐完，胃里就空了，火辣辣地灼着。

打开水龙头, 掬了捧水漱口，又洗了把脸，扎起来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被水沾湿了，黏在脖颈边。

她眼神呆滞地看着镜子，看着看着眼眶有点发热。

倒不是因为被人吃了豆腐。

如冯主任所言，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忍忍就算了，越较真越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有点迷茫和恐惧罢了，在学校的象牙塔待了太久, 会忘掉成人世界的残酷。

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忙来忙去，每个月拿那么点工资是为了什么, 为了陪人出来喝酒？

将来是怎样的，又要面对什么，她一无所知。

洗手间的窗户开了一半，秋风灌进来, 无情地刮在背上, 外套一角被吹得向上掀。

无言地流了会眼泪, 她从兜里拿出口红，细细往唇上涂。

手机嗡嗡作响，贴着皮肤震动，她拿出来看一眼，是蒋骜。

她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等着响完自己挂断。

用手指沾去睫毛上的水珠，从一旁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出来擤鼻涕。

深吸一口气，微笑，重新给蒋骜回过去。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蒋骜停顿片刻，又道：“我到了，你还有多久。”

他的声音一贯低沉，长久吸烟让他的嗓子总有显得有些低哑，和温柔挂不上边儿，此刻姚黛却仿佛听到了天籁。

她单手撕着纸巾，说：“应该快了。”

那边传来风的呼啸，夹杂着打火机点火的“卡擦”声响，蒋骜沉着嗓子问：“你怎么了？”

姚黛一惊。

她刚才是特意等情绪平静下来才跟蒋骜回的电话，没想到他还是听出来了。

镜子里显现出眼镜女孩的身影，姚黛对蒋骜道：“没事，等会见，拜拜。”

挂了电话，她回头看那女孩，问：“怎么了？”

女孩习惯性地推了下鼻梁，却发现眼镜已经取下了，她摸了摸鼻子，尴尬笑了下。

“我看你这么久都没出来，怕你出什么事。”

姚黛边把口红、手机塞回口袋，边问：“外面结束了？”

女孩点点头：“冯主任在买单。”

姚黛也跟着点了下头，往外走去。

回到包间，人已经走光了，桌上杯盘狼藉。

姚黛拿了包，和眼镜女孩一同下楼。

这家酒店楼层不高，也就三层，没有电梯，姚黛吐得发虚，只能贴着墙往下走。

到了大厅，看见冯主任还在跟那几个人吹牛逼，姚黛无语地站在一旁等着。

冯主任这人人品不咋地，又喝了酒，姚黛见那眼镜女孩单纯，有点不放心，便低声问了句：“你等会怎么回去？”

女孩已经把眼镜戴上了，她晃了晃手机握着的手机，说：“给我男朋友发短信了，他来接我。”又问：“你呢？”

姚黛道：“我也有人接。”

好不容易从酒店出来，把对方公司五人一一送上出租车，杂志社配的车也刚好停到了三人跟前。

冯主任上了车，见两个女孩都没动静，便不耐烦地嚷嚷开了：“上车啊，一个两个的发什么呆呐。”

眼镜女孩轻声说：“您先走吧，我们有人接。”

冯主任打了个酒嗝，不耐烦地对司机说：“走走走。”

眼镜女孩跟姚黛道了别，跑向对面的公交站，有个瘦高的男孩子站在那里。

姚黛放了心，转身走向拐弯处的樟树。

树旁停了辆黑色越野，男人一身黑，蹲在树下，指尖一点星子明明灭灭。

走到跟前，才发现蒋骜脚边扔着四五根燃到尽头的烟蒂。

他半仰着头，眼珠子向上看，双眼皮挤出一道深刻的褶子。

他的眼神精准无误地落在姚黛的眼睛上。

“你眼睛怎么回事？”他皱眉，带点质问地语气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他说着，站起身来，隔着姚黛的肩膀，看向正缓缓启动的、杂志社配的那辆车的车屁股，又问了一遍：“那个男人？”

姚黛以为自己的那股情绪已经过去了，谁知道蒋骜这么一问，她鼻子就没出息地酸了，脆弱得过分。

蒋骜眨了下眼，漆黑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睛又缓缓打开，姚黛看清了他眼底暴风般的情绪，就跟他那次打人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用舌尖抵了下腮帮子，抬脚往酒店门口走去。

姚黛一阵慌乱，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两手抱住了蒋骜的手臂，眼泪鼻涕跟开了下闸似的，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什么。

蒋骜愣了一下。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夹克，看着女孩憋红的脸，他随手弹灭了烟，拉开外套直接将姚黛的头按进怀里，液体的温度瞬间透过衣料传到皮肤，灼得他浑身发烫。

喉结上下滚动，静了片刻，他低声说：“外面冷，上车。”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比刚刚更哑了几分。

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在姚黛脸上一擦，将她带上副驾。

打响车子，他往旁边看了看，姚黛靠着车门，无声地抽噎，眼睛下方拉出几道难看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