忸怩（2 / 2）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把手机熄屏放到床头柜上充电，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浴室里开了浴霸，橙光耀眼、雾气缭绕，热水从头淋到脚，驱走了身体的寒气，舒服得连头皮毛孔都在舒展。

洗到一半，隐隐约约听到章女士提高的音量，也不知道在抱怨什么。

姚黛匆匆冲掉身上的沐浴露，穿好睡衣裹着浴巾出去。

主卧房间门关着，底下透出一点灯光，还能听见母亲的愤愤不平的怨声。

姚黛躲进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

她拿过手机，看到几分钟前蒋骜回了一个“好”字。

今天情况特殊，姚黛没像往常一样跟他闲聊，说了声晚安便干脆地把时间留给他去整理情绪。

她把微信界面往下翻，找到父亲的头像，想了想，问：【我妈又在发脾气？没什么事吧？】

十几分钟后，姚黛爸回了个：【没事［ok］】

过了万圣节，立冬如期而至，气温不知不觉的愈发下降得厉害，白天阳光直射的时候还好，一到早晚温差特别大，最低只有几度，真有几分入冬的预兆。

姚黛每天早上等闹钟响后都要在温暖的被窝挣扎好几分钟，洗漱加赶地铁耗费了她大量时间，她连着一个多星期都是卡着最后一分钟赶到办公室。

如此一来，确实有点吃不消。

没过多久，她再一次发烧了。

自从离开学校开始实习之后，每天早出晚归的，回家了只想躺着不想动，也几乎没有锻炼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了。

上个月的感冒断断续续了几个星期，一直没好透，这次她彻底抵抗不住了，一觉醒来浑身发热。

她抱着被子闭眼酝酿了一会，一站起来天旋地转的，实在坚持不住，只能跟刘副主编打电话请了个假。

喝了感冒药一觉睡到十点多，烧还没退，浑身软得提不起劲，实在没办法她才起床洗漱了去医院打吊瓶。

蒋骜十一点多睡醒，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接她吃中饭。

他又是早上两点多才睡，眼一睁开就看见床边的圆桌上还摆着几个啤酒，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疼，不过这样的状态他也已经习惯了。

昨天那样的心情他每年都要体验一遍，快十年了，他都有些麻木了，情绪低落是身体的习惯性行为。

他拿起手机，看到姚黛发的消息，匆匆赶到医院陪她打完针，吃了晚饭，才把她送回家。

今天章女士和姚黛爸都回来得早，姚黛进门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饭菜香。

姚爸献殷情，几百年不下厨的人此时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角色互换，章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看综艺。

姚爸耳朵尖，一听到开门声就跑出来，招呼一声：“黛黛，回来啦？”

姚黛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

章女士的视线从电视挪到她身上，瞥到她穿的羽绒服，眉头皱了皱，说：“这才刚到十一月，你就穿这么厚，外面有几个小姑娘穿羽绒服啊。”

姚黛身上发冷，她一直怀疑是不是每天早上吹了寒风，或者因为中午趴在办公室睡觉受凉了才会导致感冒反反复复，所以特地穿厚了些。

这次发烧也是她理亏，她并不打算告诉父母，只等着自己慢慢恢复。

但发烧的人本来就不舒服，情绪很容易波动，姚黛被说了两句，有点委屈。

姚爸举着锅铲打圆场：“孩子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她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强迫她穿少点有什么好处？她身体扛不住。你看我，穿这皮袄也怪舒服的。”

章女士又嘀咕了一句什么。

姚黛今天不想斗嘴，自觉地闭上嘴，躲到一边冲感冒喝。

饭桌上，姚黛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申明一遍她要搬出去住的想法。

避免早上上班匆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虽然这是她家，但女孩儿家的毕竟长大了，确实有诸多不方便。

这下好了，又多了另一原因——章女士这段期间心情不顺，她要避开和母亲的正面冲突。

她上次已经提过这事了，当时姚爸和章女士都没有明确的表态，马上要到年底了，趁房租还没涨价，在征得父母同意之后，她就能快点去找房子了。

谁知她刚说完，章女士就放下筷子，挺平静地看着她，说：“你现在能挣钱了，会折腾了是吧，钱在兜里捂不热，不花出去心里就不舒服？”

姚黛戳着碗里的饭粒，讪讪道：“没有，我就是觉得早上没必要把时间就花在路上……”

姚黛还没说完，章女士就打断她：“你们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娇气啊，我们以前上学不是天没亮五点多就起来，走一两个小时去上学？”

姚黛一听，头都是大的，她就搞不懂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章女士心情还没恢复？

这是被撬了多大的单子，才让一个正常的女人变得这么暴躁啊？

她垂着头，不自觉叹了口气，声音刚从喉咙滑出来，她便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章女士一下冷了脸色，说：“你是不是嫌我烦，行，你爱干嘛干嘛，我以后懒得管你。”

姚黛小时候解不出奥数题，有时候章女士气狠了偶尔也会说这句话。

她从来不怕被骂被打，但是最怕父母说类似于“我以后不管你了”这种话，就好像“你已经失去了价值，不再值得我们花费心血了”的那种，被放弃了的感觉。

直冲冲地往她心窝子里戳。

姚黛头脑昏沉，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她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一时间也不知道哪种感觉更胜一筹。

这么多天她都避免和章女士发生争吵，忍气吞声的憋了好久、不想让他们担心连发烧了也没说，结果章女士还莫名其妙对她冷暴力，她招谁惹谁了啊？

越想越伤心，她干脆捂着脸，毫无形象地嚎啕起来，任由眼泪鼻涕一起流。

长大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放任过自己这样无所顾忌地撒泼了，后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伤心个什么劲了，反正就是觉得憋屈。

章女士被她这架势搞懵了，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顺嘴说出来的一句话能把她惹的如此伤心，却又拉不下面子，杵在一旁没动。

姚爸巴结完老婆还得哄闺女，焦头烂额的，他往嘴里送了一筷子凉拌苦瓜，嚼了嚼，拍桌子做了决定：“黛黛搬出去住也行，免得你们母女俩每天大眼瞪小眼，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让你妈没事了上你那儿给你做饭去，工作还没转正之前，房租爸爸先替你交了。”

姚黛也就是说说气话，还没真的下定决心，姚爸这话一说，想收回也收回不了。

她抽抽嗒嗒，小可怜儿似的吸了吸鼻涕，觉得更伤心了。

但这事就这么勉勉强强地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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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本来打算凑3000更新的，结果还差几百字写睡着了，今天补上……也不知道下次更新是几天后。

明天出差，我先撤了，老规矩明天来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