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秘宅（2 / 2）

“是前女友，上次李娇纠集一帮朋友和你动手时，不是说她和许波分手了？不过谈恋爱嘛，男女朋友分分合合多了去了。许波丢了女友，却跑来问你要人，不过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唐泓冰摸起下巴：“就在前不久，李娇和你刚刚产生一场纠纷，动静还不小。李娇和她一群朋友进医院的进看守所的……所以确定失联，排查社会关系，肯定会排查到你头上。不过有当天航班纪录和此后在横店的行程，所以你这边很容易确定下来‘没有做案时间’。到时候你走一下流程就可以摆脱清白了。”

郑雪俐：“唐队你这不废话吗。说真的，要不是看到这封信，我压根都不知道李娇失联！”

“我还没说完，”唐泓冰接着道，“虽然在旁人眼里，你我现在关系不明。”

郑雪俐瞪他一眼，想说什么，唐泓冰打个手势示意她噤声。

他继续说下去：“按道理你成为嫌疑人的案子，我是该避嫌。不过你这个嫌疑人很好排除，只要排除掉，也就不存在我这边避不避嫌问题。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没有升级成凶杀案或其他大案之前，应该归分局管。不过我个人对这案子有些兴趣，所以排除掉你的嫌疑后，我堂堂唐队会亲自过问！”

姜梓阳开车到一处山林附近，停车，登山鞋、速干衣裤，背着大大的登山包，仍然戴着近视眼镜，拄根登山杖，在山林中曲曲折折高高低低，走了一天半，才终于走到目的地。

是二战期间建于此地的一处林中秘宅。好几十年几乎没有外人造访，门窗外全都爬满了野草野藤，满目苍翠，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原来是一处建筑。

姜梓阳把登山包卸下，出门走出十来步，用便携杯接了满满一杯清泉，汩汩的饮下。山泉的甘甜清凉，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周身的疲乏。

“天天能喝到如此山泉，隐居此处，也不枉了。”他舔舔嘴唇道。

“天天能喝到如此山泉……说得轻巧，你舍得丢弃城市里的繁华吗？”苍老沙哑的声音。

姜梓阳回头面对“隐居此处”的老人，笑道：“爸，你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啊。你不愿意见人，我帮你找个隐妥的地方，你在城市里隐居，至少天天可以吃到新鲜的食物。”

“城里食物的新鲜，哪里比得上这山林里的野果野菜和野味？”

戴面具穿一身白布袍、拄着拐杖的姜父，声音苍老道：“上次多打了两条鱼，还有一只野兔子，就在那个洞穴里冷着呢，你走的时候记得拿走。”

姜梓阳随口答应一声，到屋中，从石桌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样样补给：

牙膏、牙刷、香皂、肥皂、盐、糖、蜡烛、卫生纸、两包老年奶粉、一板酸奶、几样罐头肉、几样罐头水果、易储存的腊肉火腿、几样常备药……

都是生活必须品。

而原本为美院教授的姜父，长年隐居此地，似乎能辨识所有可食用的野菜菌类，甚至在每次儿子携各种补给到访时，总能留下几样野味让儿子带走。

隐居久了，父亲连米面都不怎么吃了，原本他带来的米面主食，都烂在角落里。

姜梓阳从背包里掏到最后，掏出一盏台灯来，以及相配的几块电池。

“爸你上次说要我多带几盏台灯来，可是你也知道台灯这东西不好拿，我先拿来一个，不够用的话，下次我再多带几盏过来。”

“要你多带几盏，你竟然只带一盏过来！”姜父拄着拐杖敲地，气急败坏道，“没用的东西你带一大堆，真正有用的，就带不够了！”

姜梓阳一时沉默，半晌，才笑道：“那我下次多带几盏台灯过来！”

父亲叮咛：“记得，要有灯罩的！”

儿子立刻答应，又笑道：“爸，其实你在亲生儿子面前没什么好避讳的，这面具总是戴在脸上，不太方便吧。”

父亲阴阳怪气的声音：“我这张老脸，还能见人吗？”

儿子又是一时沉默，才转移话题：“还有半年左右，玥儿就要结婚了，嫁给她的初恋男友。”

父亲声音变得柔和：“我的玥儿要结婚了，可我这个当父亲的却不能到场。哎，连我的玥儿都不知道她爸爸还活着呢，只不过……在这个鬼地方藏着，没有老脸出去见人！”

儿子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几年来，父子俩不知吵过多少次。父亲执意“隐居”不肯回城见人，儿子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将父亲“隐居”之事当成姜家大秘密，不跟任何人说之，包括妹妹姜梓玥。

世人都认为“姜父”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山林中走了快三天，才走到这处秘宅。

父亲把李娇留下了，他返回城市，隔几天再回山林，却不见李娇的踪影。

姜梓阳试探着问：“她在这里陪了爸爸几天，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城了？”

半晌，父亲苍老的声音：“给你留了几样野味，你先去拿来吧。”

姜父拄着拐杖：“下次不光是最要紧的台灯，还有女人用的东西，护肤品啦卫生用品啦……拣高档的，带几样过来。”

姜梓阳：“那个酷似……酷似美薇的女孩，现在还在这里吗？”

差不多一年前，他来探望父亲时，父亲躺在石床被褥中，几乎只剩一口气。他以为父亲真的就要不绝人世了，就问父亲有什么愿望，他以为父亲至少是想见见唯一的女儿姜梓玥，却不曾料想到父亲张口就是“美薇！”

“哪怕死之前，让我看美薇最后一眼！”父亲说这话时，竟然老泪纵横。

可美薇当年就死了，他和玥儿亲眼看着美薇的尸体被推进殡仪馆焚化炉！

父亲当然知道美薇早已去世，可仍然在“弥留之际”说出这样一个“唯一的愿望”。

他胡说八道对父亲说找美薇过来，原本“弥留状态”的父亲，竟然一下子坐起，执意赶他走，回城里找美薇给他看。

于是他回城，心烦意乱之际，听到了赵彦东前妻车祸毁容的消息。

其实他对妹妹介入初恋男友赵彦东的婚姻一直是竭力反对的，也知道赵彦东前妻的样子，当时还稍微一想“好像和美薇有那么一点相似啊。”

当然明显不及她的美，没有人能比得上她的美！

他也听说了赵彦东前妻郑雪俐被送到北京最好整形医院治疗的消息。

姜梓阳“突发奇想”坐飞机到北京，见到了郑雪俐的整形医生，一开始送红包被拒绝，却知道了对方爱好艺术的特点。

他重返Y市，捧来一件耗时数月之久的艺术品，送给程教授，再拿出曾美薇生前的照片。

程教授收下艺术品，坦言：“不仅是看在艺术上的份上，而且真巧了，患者原本的底子，非常适合整容成照片上这位姑娘的模样。也多谢你给我这张照片参考，我想这次，能实现一次完美的手术方案了。”

他问了大致手术周期，回到山林，跟父亲说：“还有一年多，美薇回国，就带美薇来见父亲。”

他骗父亲：美薇出国，到意大利学设计去了。等回国，就是设计师！

父亲听到如此消息，似乎“重病”一下子好了，拄着拐杖，一见到他，就问美薇的消息。

等了一年多，姜梓阳计划是将整容成曾美薇模样的郑雪俐用药迷昏后带来见父亲，然而第一次被失败了，第二次……却误劫她人。

劫郑雪俐，却劫成李娇！

然而他还是背着昏迷不醒的李娇，在山林中艰难走了两天多，才走到这处林中秘宅。又在父亲的坚持下，将李娇留下“陪伴父亲”，说好过段时间再由他带人回城市。

然而……

姜梓阳来此处，却完全没的听到其他人的动静。试探问父亲：“那个……带来的女孩呢。”

姜父所答非所问：“给你准备好的野味，你自己去取吧。”

姜梓阳到那处阴凉洞穴，果然看到两条死鱼和一只死兔子，搁置多日，都已经腐烂。

很多的虫蚁在三堆死肉上爬来爬去，还有大群的苍蝇在洞穴中飞着嗡嗡响。

每次都这样，父亲总要说给自己留了几样野味，结果多数情况下是几样腐肉。

最近天气热，这几样“野味”腐烂得更厉害了。

姜梓阳捂着鼻子，找根棍子把那三堆腐肉拔拉出洞穴，拔得远远的，再拎起洞穴一角的木桶，到附近山泉处打水来冲洗。

山泉附近，苍蝇嗡嗡声更响。

姜梓阳放下木桶，顺着声音寻去，闻得臭气，离得越近，越刺鼻！

到一大丛灌木旁，熏得他几乎要呕吐。

姜梓阳屏住呼吸，双手拔开灌木，一大群苍蝇嗡一声大响飞起来，原本被密密麻麻苍蝇落脚处，是大片的血红……

姜梓阳只看了一眼，转身就逃，逃出没多远，跪在地上哇哇地狂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