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2 / 2)
苏雨绵还要说什么,胡殿宇打断,“孙姑娘,我家小姐怕是要回去休息,免得感冒了。我差人送你回去,有什么事,等大家情绪稳定了再说。”孙依依点点头,胡叔叔吩咐人送孙依依回家,自己抱着苏雨绵回庭院。身后的孙依依忽然喊一声,“等等!”胡殿宇停下脚步,孙依依追上来,“八月三十号,我大婚,在锦荣华庭,希望你肯赏脸。”她话是对着胡殿宇说的,眼睛却看着苏雨绵,苏雨绵颔首,“我一定到场。”胡殿宇冷着脸不说话,孙依依并不答话,过了一会儿,胡殿宇才说,“到时候我会送小姐过去的。”孙依依微笑,“谢谢。”胡殿宇颔首,“不客气的,没什么事情,那我先带小姐回去了。”孙依依颔首。
胡殿宇抱着苏雨绵回174,忽然身后的孙依依大喊,“你也一样!”苏雨绵平直的唇线慢慢弯起,勾起唇角。手臂在空中舞动几下,算是回应孙依依。胡殿宇轻声的问,“是那位小姐想不开?”苏雨绵“嗯”一声,提高声调,以平声调,木偶般说,“以后我只接受自然死亡其他死亡方式一概不接受胡叔叔不必担惊受怕。”胡殿宇的心思被苏雨绵窥知,老脸一红,加快步子回去。
苏雨绵冲了澡,换身干衣服。经过方才的折腾,整个院子的人都起来了,时间差不多也接近七点。莫尼拉早早给苏雨绵磨了杯咖啡,此刻又一次历经生死的苏雨绵,正捧着温热咖啡,默默注视窗外。胡殿宇立在一边,犹豫再三他说,“小姐,可以不去锦荣华庭吗?”苏雨绵抬抬眉,小口噙着咖啡,“我答应她了。”她淡淡一笑,“你好像也答应她了。”胡殿宇急道,“我那是——”顿了顿他情绪平静了,“您刚来心城,并且涉世未深。锦荣华庭是富人聚会的场所,婚宴设在此处的人家必定非富即贵。您是来读书的,心城的势力还是不要招惹;万一他们为了跟夫人合作,从您这里下手,那就影响夫人的事情了。”
苏雨绵本来心情不错,听他这么一说,火气万丈,赌气似的,“我必须去,而且一定要把心城所有的权贵都结识一遍,拉他们坐着一起喝喝茶,吃吃饭。”胡殿宇万分不理解,“小姐——”苏雨绵冷冰冰的下逐客令,“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进我房间。”胡殿宇自然不同意,“这可不行,夫人命令我——”苏雨绵抓起抱枕,“出去!再不出去,我可动手了,啊!”“这……”胡殿宇犹豫再三,苏雨绵扬扬手中的抱枕,胡殿宇摇摇头表示不可理喻,便出了门。苏雨绵放下抱枕,气鼓鼓的坐下来。忽然苏雨绵抓头,揉抱枕,疯狂了一阵,她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一会儿,她猛然起来,打开电脑,登陆日文网站,失败,登陆日文聊天工具,失败,失败,失败……苏雨绵猛然合上电脑,拿起手机,手机也被限制通话,不能往日本打苏雨绵吸口气,扔了手机。她右手抚上左手腕,开始一寸寸揉捏那些疤痕。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拿出一把刀子就地解决。人可以违背对别人的承诺,也要违背对自己的承诺吗?想到此处,她便放弃了,遵从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就算我违背了自己许给别人的所有承诺,至少,我对自己算得上一诺千金。
从孙依依走,从胡殿宇离开房间,她在屋里一直待到旁晚,不吃不喝,门被敲响无数次,她都不开口。莫尼拉唯恐她饿着,早饭没吃,昨晚上又只是喝了两杯咖啡,到现在已经这么久,要老是这样,人都会被饿坏的。胡殿宇何尝不知事情严重,他在门口敲了一天,门都没开,实在不能等了,他说,“小姐,您如果再不出声,我们就撞门了。”苏雨绵在做什么呢?她睡着了,她迫切想要联系日本,可惜什么都做不了。无奈的她,在思绪游走中,居然睡着了。若非这群人热血沸腾的敲门,她估计她能克服失眠症,一觉睡到天亮。然而门外的人是决计想不到苏雨绵心中所想,他们一心认为,苏雨绵在制造自然死亡的机会。苏雨绵揉揉眼,慢吞吞的起身开门,门口站了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闭着眼未曾看见,懒洋洋的说,“莫妮拉,一杯Mint。”说完‘嘭!’的关上门。
门外的一群人有些发愣,胡殿宇率先醒悟,吩咐莫尼拉快去磨咖啡。苏雨绵懒洋洋坐在沙发上,呆了一阵儿,清醒多了。只听门外莫尼拉轻轻道,“小姐,咖啡来了。”苏雨绵哈欠连天的打开门,接过咖啡,看到门外一群人,挥挥手,“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管我,胡叔叔,你进来。”门外的人作鸟兽散,胡殿宇跟着苏雨绵进来。苏雨绵请胡殿宇坐下。啜饮口咖啡她平静的道,“最后一次申明,我不会自杀。既然谈好了,我会遵守约定。不管李叔叔交代过你什么,都别加到我身上。还有,你是来照顾我,不是来限制我自由的。”苏雨绵提高声调,“另外啊,三十号,我自己去锦荣华庭你不用跟着。”胡殿宇默默听着,见苏雨绵不再说话,便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不属于李国义管理,是直接听命于夫人,夫人让我保证您的安全,我一定不遗余力的保证——任何安全隐患我都要去除。锦荣华庭,我会陪着小姐去的。”苏雨绵揉揉额头,这个男人真是又古板又难缠,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喜欢跟就跟着吧,反正自己不会开车,当私人司机没啥不好,“你出去吧,我困了。”胡殿宇看她有些妥协,点点头,离开她的房间。
苏雨绵靠在沙发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天大晴。苏雨绵被大大地太阳吵醒,掀了被子她一跃而起,抓起桌上的时钟:七点零三分。慢吞吞的梳洗完毕,楼下莫妮拉已经准备好了百合莲子粥。吃完早饭,她准备去锦荣华庭,胡叔叔不肯开车。苏雨绵一挑眉毛,“你怎么出尔反尔?”胡叔叔立的笔直,“我这都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苏雨绵很想说着想个P,碍于自己也算得上名门贵族,只得将脏话收回去。苏雨绵揉揉额头,懒洋洋的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鄙视你。你要不愿意去,我找别人开车去,听说小北很愿意为我服务……”小北?胡殿宇想到那个不靠谱的青年,果断进入车库。苏雨绵唇角一扬,走出大门等车。胡殿宇去开车时,瞥见苏雨绵亘古不变的白色连衣裙和米色平底鞋,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小姐至少要换一身礼服吧。”苏雨绵停住脚步,“这一身衣服怎么了?我不是伴娘不需要太隆重,只是去看看那个女孩子,言行我会注意,绝对不会失了苏家风范,‘您’放心吧。”苏雨绵突然扬起眉,不咸不淡道,“倒是我觉得胡叔叔你应该换一身,你这黑西装黑皮鞋黑墨镜,一成不变,走到礼堂的话,别人还以为你来吊唁的~”胡殿宇深感不能与之相言,不在多说,去车库开车。
车子启动,胡殿宇又开始说教,内容无外乎,要听他的话,不要做些对苏家不利的事情等等等等。胡殿宇打着方向盘,从照后镜中看到苏雨绵闭上了眼,他不再多说,车子行了十几分钟到达锦荣华庭。只是保安却不让进去,胡殿宇解释,“我们是来参加喜宴的。”小保安颇有点趾高气扬,好像在锦荣华庭做保安,就生生比别人高贵许多,“没有请柬不允许进去,今天钟家包场了。”胡殿宇道,“我们便是参加钟孙两家的婚宴,孙小姐请的。”小保安昂着头,“那不行,你们没有请柬,万一是混吃混喝的,放进去了,岂不是我的过错?”车内的苏雨绵不耐烦的摇下车窗,“孙家人呢,叫一个出来。”保安见苏雨绵神情冷漠,颐指气使,又十分笃定,还带了几分不耐烦,典型的有钱小姐派头,他不敢得罪,只好呼叫队长。队长跑过来,问,“请问小姐贵姓?”苏雨绵懒懒道,“免贵,苏。”队长笑靥如花,“哎呀,原来是苏小姐!”苏雨绵颔首,队长热情的张罗,“苏小姐,这边请,这边请!”碰上小保安郁闷的眼神队长一瞪眼,“这是孙小姐特意吩咐的,没长记性啊!”
小保安看了几眼苏雨绵,见苏雨绵连看都不看他,他连个致歉的机会都没有,撇撇嘴,退到一边。胡殿宇的车长驱直入,在队长的引领下进了车库。苏雨绵来到会场,宾客们差不多都到齐了,隔壁的小会堂正在响着各种喜庆的曲子。上午十一点整,小会堂已经聚满了人,苏雨绵也坐在里面但她谁也不认识。长长的红地毯从门口延伸到礼台,神父拿着圣经,正在等待新娘新郎的到来。
苏雨绵静静的等待,耳边传来几声唏唏嘘嘘的嘀咕。“钟盛这小子,总算得偿所愿。”“为了孙依依他简直快把倪珊红气死了,这次得到孙依依倪珊红算是下了血本。”“孙钟联手,只怕心城以后更乱了。”“也不一定,孙贸和倪珊红这两人都不是善茬,这次倪珊红狮子大开口,孙贸肯定会反击,咱们就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他们两家不管是谁倒了,都会是咱们的福气。”“拭目以待吧,哈哈哈!”哎,果然如自己所想。新郎已经到来,婚礼进行曲开始响动,一身雪白婚纱盛装的孙依依被一个中年人牵着从门口款款而来,中年人相当严肃,在这样的场合也不曾露出一丝丝笑容。苏雨绵着重看了新郎,他兴高采烈十分开心,二十五六的年纪,比孙依依至少大了五岁,一身黑礼服衬得人笔直挺拔文质彬彬;孙依依浓妆艳抹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跟牵着她的中年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伴娘是个甜美的女孩,年纪不大,一双秋水剪眸滴溜溜转个不停,生极美,眼睛清澈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伴郎和伴娘年纪相仿,头发梳的整齐,风姿俊逸,不似新郎那般开心,甚至有些怒气,盯着新郎恨不得要吃了他。
果然是场面和心不合的婚礼,不,他们连面和都没做到。却不知道这钟家做了什么手段令孙家被迫嫁女,逼的新娘新婚前天跳河自尽?苏雨绵正想的起劲儿,一个穿着黑礼服的少年,突然坐在她右手边,胡殿宇正是坐在左手边,苏雨绵尚未觉得这个黑礼服少年的到来,胡殿宇倒是瞧得清楚。少年不顾胡殿宇杀人目光,一副心满意足的微笑。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苏雨绵瞧着新娘那边的动静,一个天真的声音在右边响起来,“姐姐~”苏雨绵没搭理,过一会儿这声音又喊起来,“姐姐~”声音太甜,太纯真,苏雨绵侧首看过去。这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男孩,老不要脸的这么称呼她,嘴巴咧到后脑勺,见到谁都是这样无公害的灿笑。苏雨绵看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眯起眼,“有事?” “哦哈哈哈~没事啦~”他笑的很古怪,苏雨绵不再看他,过了一会儿这个少年憋不住,慢慢道,“有事。”苏雨绵又回头看他,不由得笑起来。“有事你就说嘛,喊了好几声姐姐,明显有求于人,笑的那么大声,说没事,谁信啊。”少年见她嘴上不留情,有些胆怯,垂首不语。苏雨绵等半天,他也不开口,回头瞅瞅他,看他可怜巴巴的靠在椅子上,欲言又止,欲言又止……苏雨绵被他的这幅模样惊呆,又深觉这幅神态与她的故人有三分相似,顿时母爱泛滥,默默他的头,开始为自己的毒舌道歉。“姐姐心直口快,给你开玩笑的,别当真。你有啥事情,跟姐姐说,姐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许是苏雨绵的真情流露感动了少年,少年收起那份委屈,又咧着嘴笑,搞得苏雨绵心里觉得这孩子分明是演的,故意为之。
少年笑嘻嘻道,“姐姐去不去洗手间呢?我知道路哦~”苏雨绵摸摸下巴,深觉不妥,哪有人扭捏半天的事情是‘要做个洗手间导游?’在苏雨绵沉思时,胡殿宇出手了,他早觉得这家伙来历不明,行事诡异,一定有所图谋,于是冷冰冰的说,“我家小姐有事,暂时没办法去洗手间。你想做什么?”男孩挠挠头,心情失落,“啊——这样呢,既然姐姐有事情要忙,那就算了啦,我看看别人去不去吧!”他这么说着自己也站起来准备走,但是苏雨绵把他叫住了。她是没准备去洗手间,可是胡殿宇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替她拒绝,这使苏雨绵严重不爽;而且这个男孩总有一种让人想去帮忙,想去呵护的感觉。她说,“我正好有私事要去洗手间,你带我去吧。”可想而知,少年脸上失落的表情突然化成一抹灿烂的微笑,“好啊好啊好啊……”少年先走一步,苏雨绵起身跟上,胡殿宇扯住她的衣角阻止她的步伐,“小姐,我们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苏雨绵扬扬眉,“我深信美利坚和日本军国主义的教育,使我明白了怎么明辨是非,什么是闲事什么是忙事,我分得清,就不劳胡叔叔您煞费苦心了~”苏雨绵用食指和拇指捏掉钳住自己衣角的手,大摇大摆的跟上那个少年的步子。
胡殿宇很生气,非常生气!他在接受这个任务时所有的伙伴都对他幸灾乐祸,他则不以为然;一度他认为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有啥难办的事,但在为数不多的时间内,他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放弃这份工作了!他的小姐自私任性妄为不明事理不分黑白蛮横无理刁蛮可恶无法沟通,对他的工作一点都不认同,凡是他认为的,她一定不认为,仿佛他跟她就是南极北极,放在一起工作简直能排斥到宇宙外太空!令人太气愤了!若非夫人对他恩重如山,这位小姐,就是给出天价,他也不会做贴身保镖,天天叫她这个死小孩给搞的头痛脑蹦!胡殿宇急促的喘几口气,似乎心里这些对白能支持他继续工作。
那个少年一直走,苏雨绵跟着跟着随口问,“那个——那个谁啊,你不会带我去洗手间,就真的只是放松一下吧?”前面那个少年‘噗嗤’一笑,“姐姐多虑了呢~看姐姐对我不疑有他的跟来,便知道姐姐是个很纯粹的人,对陌生人这么信任真是少见,这样性格的你,说不定真的能帮忙把女漱洗室里那个呆在里面两个钟的人叫出来啦~”苏雨绵对他的‘赞美’不感兴趣,倒对那个能呆在洗手间两个小时不出来的人大感兴趣,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喜欢在洗手间玩耍啊。“那个——那个谁啊,漱洗室的人叫什么呢?”那个少年又笑笑走慢一点,跟苏雨绵保持平行,“真是抱歉啊,刚刚听到姐姐肯不问为什么就跟我走一直在兴奋,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呢,叫蓝惜言,叫我小言就好了。女漱洗室里的女孩子是我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叫舟雪寒,是个有点别扭的人,呵呵……可能要拜托姐姐花点时间处理呢!”苏雨绵扬扬眉,这个蓝惜言用三个‘很好’来表明她在他心中的位置,说什么有点别扭的人,明明是心里有鬼呐。她大言不惭,“没关系,再难我都搞的定。”蓝惜言自是感恩一番。
苏雨绵快步进入洗手间,每个房间的门都在关着,根本不晓得那个别扭的女孩子在哪里呀。她该用什么办法呢?想了想,她大喊一声,“舟雪寒!” 四下看看反应,只听有个门内轻轻一声响,“哼——你欠我200块钱什么时候还?准备逃避多久?快点出来啦!再不出来我踹门了啊!”胡殿宇说过,锦荣华庭是富人聚集地,能为200块躲入洗手间的人,要么是骗吃骗喝的,要么是品德败坏的,嗯,或许可以总括为:思品不及格。那么富人自然不会为了200块钱躲,好多门里都发出几声‘嗤笑’,仿佛在笑这个借钱的伪富豪又仿佛在笑这个被借钱的伪富豪。当然只有那个在她喊一声‘舟雪寒’时发出轻轻一声响的门内寂静无声,苏雨绵几乎断定那个女孩就在里面。既然是个别扭的小孩,自尊心何等强大,于是,她敲了所有发出嗤笑声的门,一边敲一边喊,“舟雪寒我就知道你在里面,臭不要脸的借钱不还,小心这辈子做生意,做一起赔一起啊!”她说的咬牙切齿,几乎同一时间,被她敲的门都开了,是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女人们,大家回以鄙视目光,在一阵‘神经病啊’的嘲弄中,洗手间一阵寂静,四下明亮的镜子照的她四分五裂。
苏雨绵关上洗手间的大门,锁死,然后靠在门上静静的等这个洗手间唯一一个不出来的人。过了好久,一个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低低道,“你……是谁?”苏雨绵懒洋洋的说,“你的债主。”里面一阵安静,又过了一阵,那个声音说,“我好像……没有借那么多……”苏雨绵微微一愣,原来过了那么久她一直在思索自己借过的钱啊!不是来这里面的都是富豪吗,这家伙怎么会穷到借钱,而且还‘没有借那么多’?!苏雨绵万分不解,但人家已经问了,她只好答:“利息,利息你不知道吗?”再次过了一阵子,里面没有回复,苏雨绵以为舟雪寒一定是睡着了,她喊一声,“舟雪寒?”没有人应声,等了两分钟,洗手间有一个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一脸别扭的穿着白纱裙的少女,冷冷的乜斜苏雨绵。
苏雨绵被她浑身上下的冷漠吸引住了,“你是舟雪寒?”果然是人如其名,这样的美人儿,为什么会呆在洗手间两个小时不出去呢。少女没回答她提着裙子越过苏雨绵立在镜子前,静静的看着她自己。“你真美。像个冰雪美人,立在万丈雪原上,不食人间烟火。”苏雨绵由衷的赞美她,她极少夸赞人,这次的确是口由心主了。少女不吭声默默的盯着镜子,过了会儿那个冰美人冷冷道,“我没有向你借过钱,你到底……是谁?”苏雨绵几乎被她弄的快要笑了,她这样气质的人,开口闭口都是些蝇头小钱,但见她极其认真,只好忍着笑,双手环胸,“快点出去吧,你朋友已经等不及看你这副迷人的样子了。”她这么一说,那个冰美人冷哼一声,不知是哼自己好笑,还是哼苏雨绵死猫碰上死耗子。突然,那个冰美人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哗往身上浇。苏雨绵劈手关掉水龙头,惊愕道,“你疯了!”少女被冷水冰的浑身发抖,“你……有别的……衣服吗?”她的声音比脸更冷,犹如万年寒冰,亘古不化。苏雨绵大致明白她为什么不肯不出去,哼一声,“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美,也用不着这样,我还不乐意看呢!”
她离开洗手间,一出门就看到了胡殿宇。还有洗手间外面排队等候的一众美女,幸好她们脾气好,没有撞门,但是她们凶相毕露的狰狞表情正在通告她们耐心已消耗殆尽。有的甚至冲过来急忙忙要进去,苏雨绵忙抵住门,“这里面有人哮喘病发了,情绪不稳定,生死攸关啊,您先别忙着进来,等我安抚好了,立马请您来。”那个女人虽说神情厌烦,但素质极高还是退了几步,苏雨绵招招手,胡殿宇走到门口,苏雨绵大声说,“这位先生!”然后又换了小声说,“给我找一身休闲装来。”胡殿宇本身不爽的表情,更上一层楼,他扬眉正待发作,苏雨绵‘嘭’关了门,他听到里面的苏雨绵说,“给你两分钟时间。”胡殿宇叹气,出去寻找苏雨绵的所求。不到两分钟,胡殿宇敲响了门,他是及李国义‘全能管家’后又一位因苏雨绵而诞生的‘全能保镖’。苏雨绵给他开门接过衣服不待胡殿宇说话‘嘭’又关了门,可想而知胡殿宇的表情是有多黑。洗手间内,舟雪寒手撑着洗水池沿,咬着唇,掩饰身上的冷楚。苏雨绵靠在门边,“把衣服脱了吧!诺,这身衣服给你。”舟雪寒接过衣服进门内换,她听到外面的女孩说,“对了,换好衣服记着出去会会你朋友,他为了你绞尽脑汁呢!”然后舟雪寒听到一声大力的关门声,似是故意告诉她,她、走、了。苏雨绵一出来就忙着招手,“给各位姐姐带来麻烦了,我那朋友已经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洗——”她话还没说完,胡殿宇就强行把她拉走,语气十分不爽,“小姐!宴席已经开始了,孙小姐在找你。”苏雨绵这回罕见的没有生气,仿佛是对他刚才表现的奖励,和和气气的说,“我知道了,带我过去吧。”
穿过几条长廊,九曲十八拐后,胡殿宇指着一个贴着‘囍’字的门说,“到了,我在外面等你。”苏雨绵点点头,敲响门,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孙依依一见是她,一把把她拉进来,热情的抱住她,“我总算见到你了!”苏雨绵被她的热情惊住了,愣了一下,才笑着,“呵呵……”只听孙依依说,“今天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我还以为我那天遇到小仙女了呢!”苏雨绵继续,“呵呵……”孙依依放开她,笑,“对不起,我失礼了。大恩不言谢,我会继续活下去的。”苏雨绵扬起笑脸,“你太客气了。”孙依依今天真美,她已经换了一身礼服,裙摆没有第一次见她那身大,却同样珠光宝气,仿佛在昭示着她的家室和她夫家的财力。
突然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急促,挣扎。苏雨绵和孙依依都听到这阵脚步声,两人往门口看,只听一声悲壮叹息,“姐,你告诉我你不想结婚,你告诉我!”是那个伴郎,他身后跟着一脸疼惜的伴娘,还有一个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眼神倨傲,眼风在苏雨绵脸上扫一圈,又回到孙依依身上。孙依依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是冷淡,“这婚事,是我愿意的。”伴郎亟待答案的脸上堆满不甘,不满,愤怒,“钟盛嗜酒如命久赌成瘾,你又不是不知道!”孙依依的语气很硬,“那又怎样,至少他为了我肯丢掉华清街的所有……”伴郎抓着她的胳膊大声吼起来,“你根本不是一个爱慕虚荣嫌贫爱富的人——”孙依依甩掉他的手,冷冷道,“你又知道我什么?嫁给谁是我的自由,你无权过问!”她看了一眼伴娘,语气更加强硬,“孙飞飞,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在心城闯出一天片,别到时候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伴娘的头默默垂下,那个倨傲少年拍拍伴娘的背,抬着下巴道,“依依姐,你要真觉得这是你幸福归所,我们绝不插手半分;阿飞,音音,我们走。”他说的极快,仿佛不愿意与孙依依多讲,甚至最后一眼看孙依依还有同情她。苏雨绵一直觉得这个倨傲少年眼熟,想了又想,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他两手分别拉着两人向门外走,孙飞飞的声音又响起来,“她那么喜欢拍戏,那么喜欢雾都,可因为叔叔一句话还是嫁给了钟盛!她在阳台上了坐了一晚上,我等了她一晚上想我诉说,可是一直到太阳升起她姿势不变居然一滴眼泪也无直接坐了婚车下嫁钟家。暮暮这根本不是她,她绝对不愿意这个婚事……”
孙依依关了门,转身进了屋子。苏雨绵看着孙依依,她的眼眶有些微红坐在沙发上,她将脸埋在抱枕中。良久,才抬起头,看着苏雨绵,“我必须嫁人。”苏雨绵沉默着,认真倾听。从她想不开自杀到她想开,这中间必定有什么她必须去妥协的事情,不妥协就得死的事情。“我和阿飞,父母双亡,叔叔孙贸掌握着我们的所有遗产,如果我不听话,我和阿飞一分钱都没有。他才刚初中毕业,马上高一,他一定要有个好家境……我必须嫁给钟盛,赚够了钱才能骄傲的离开。”孙依依攥紧拳头,眼睛里泪光闪闪,“我知道他和他的朋友们会恨我,看不起我,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苏雨绵掏出纸巾拭擦她的泪水,柔声道,“新郎快来了,把眼泪收起来吧。”孙依依盯着她,她没有安慰她,一句都没有,而是说,新郎快来了,把眼泪收起来。孙依依愣了愣,只听苏雨绵说,“安慰只能使你更脆弱……”孙依依几乎读不懂这个女孩,她明明比她小,却似乎经历很多事情,懂得很多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道理。明明是个陌生人,她却总觉得自己能依靠她。孙依依笑了笑,“看来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的让你感到安全。”苏雨绵却不答话,甚至微微一叹:那个人如果不是你自己,便迟早会消失的。
门口的脚步声又响起,急躁,踉跄。苏雨绵看向门口,新郎西装的扣子零乱,俊秀的五官有些扭曲,双目充血,酒气上头,和起先的文质彬彬截然相反。孙依依泪止,给苏雨绵使了个眼色,苏雨绵不顾礼仪,匆匆越过钟盛出门。“嗝儿~等一下~”轻佻的音调,苏雨绵停下脚步,身后一股酒味充斥鼻腔,肩膀上一只大手抚上去,“你……是谁?嗝儿~”苏雨绵屏气轻道,“新娘的朋友。”“嗯……你的声音……很好听……像瓷器碎落的一样……嗝儿~”苏雨绵忍不住身后难闻的酒气,一挥手打掉那只手,“咚!”重重倒下的巨响。孙依依尖叫一声,苏雨绵眸中多了一丝歉意,脚步不停急匆匆出门,“你……照顾他吧!”刚一出门她冲到栏杆边干呕不停,那一身恐怖的酒气,让她从头到脚都是排斥。“小姐!”远处有个人喊她,第一次觉得这声音好听,苏雨绵扬起唇角,第一次叫的甜甜蜜蜜,“胡叔叔。”胡殿宇显然被她这甜腻的呼唤惊住了,匆匆跑来,“您——怎么了?”苏雨绵急促的喘几口气,“我没事,这儿差不都结束了,我们也告辞吧。”胡殿宇还是不放心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动,“好,您先等着,我去跟主家告辞。”苏雨绵点点头。
苏雨绵靠在栏杆上,面前的这间房门已经关了,屋里隐约能听到孙依依的尖叫声,各种挣扎哭泣。她……真的不想嫁过去,而那个男人决计配不上她。但是为了能够有足够的筹码足够的话语权,她唯有忍气吞声,屈尊下嫁。她是个好姐姐,是个好姑娘,可惜命不好。父母早亡,叔叔专权,弟弟年幼……她也是个努力挣脱‘命运轨道’的人,努力修建自己的铁轨的人……苏雨绵微微一叹,感概万千。命运,由古至今,有多少人想要摆脱你,而你总是厚颜无耻的黏住每个人,企图让他们沉浸在你规定的路上,走出你认为的美好人生。这一场华美的婚宴,葬送了一个女孩亮丽的一生,只希望这个故事有后续,女孩绝地反攻,为自己做主。苏雨绵心里由衷渴望着……
到家了,躺在床上的她,仍然能听到孙依依的哭喊,无助的,无奈的,彷徨的。而她跟她仅有一墙之隔,却无法伸手帮她脱离苦海。苏雨绵站在方格窗前,心城的夕阳绝美,微弱的太阳缓缓滚下山头,黑暗轻而易举掩盖了所有人欲。她查了资料,孙家和钟家是心城数一数二的财阀,她住的地方就是钟家的地产,两家一直在争夺心城的大佬的位子;今日因孙依依的婚事而使钟家赔了华清街最重要的收入来源,钟夫人倪红珊为此耿耿于怀。孙依依的婚后生活……想必不会那么太平。恍然,她想起昨天在窗外徘徊的男孩,那个死不回家的男孩,难怪今天觉得跟伴郎伴娘一起的那个轻佻少年眼熟,原来他们身影如此相像,只是一个穿的太过随意,一个穿的颇为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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