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三(1 / 1)
放假两天苏雨绵铁定无所事事。早上起床,她便到公园散步。杨阳如今是不会阻拦她,只在她走之后会快速的给小北打电话。最近心城的天变得冷多了,早上的温度更是仅有十七八度,苏雨绵换了件到脚踝的长披风,漫步在公园里。公园的雾气更浓烈,比之她初来那天更浓,能见度不到三米,眼前的细小颗粒变化莫测凝聚成巨大雾气,遮挡人们的视线。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香樟树叶上,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远处有橙色的人影在扫地,笤帚的声音亦是格拉格拉,在清晨听来,由远及近,倒有器乐和鸣的错觉。再往前走就是那条她坠入的小河,河对岸就是孙依依跳下来的小山头。她注视着雾气中的山河,回味这一个月来的时光,有点觉得日子过的太快,好多事情还没开始做已经又过一日。小时候总觉得日子过的快一点,这样就可以像大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慢慢长大才发现,小时候才是最肆无忌惮的年龄,没有哪段时光比童年更放肆;慢慢长大才发现,即使长大了,也有好多事情不能自已。
她慢慢走着,恍然看到河边立着一个人影,蓝色的!苏雨绵加紧步伐,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莫非孙依依又要自杀?又一想,孙依依已经想通了,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个人也许不是孙依依……那么,是谁呢?怎么心城的人有病啊,人人都喜欢到这个两米深的小河沟里自杀啊! 这么想着她便到了这个影子身后,那身影单薄消瘦,直发垂背,晨风掀动她的裙摆,自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味道……苏雨绵停住脚步,静静注视着她。孙依依也感到有人靠近,回眸一看,唇角弯起,墨一般的眸子升起一股喜色,“真的能看到你?这里真的能看到你?”苏雨绵受宠若惊,“咳咳,莫非你……专程在这儿等我?”孙依依点点头,“等了几天了,幸好今日你出来了。”苏雨绵诧异,“为什么不进屋呢?杨阳会给你开门的。”孙依依不答话,前行两步,拨了拨鬓发,“我们走走吧。”苏雨绵点头与她并肩走,孙依依看起来心情很好,她说,“我不想打扰你,我更期待偶遇。”苏雨绵轻轻一笑,这人倒是个性情中人,“那我若是一直不来公园呢?”孙依依浅浅一笑,“应该不会。总觉得你是个早起的人,心城公园风景还不错,相信你不会错过。”苏雨绵摸摸下巴,“你好像很了解我嘛。”孙依依望向这条小河,语气很轻,“对于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不上心?”苏雨绵倒有点不好意思,又摸了摸下巴,孙依依恳切的说,“那么救命恩人可以不可以再救我一命呢?”
苏雨绵看着她的脸庞,肤色白皙很细腻,睫毛略长,明眸善睐潋滟生波。她真的很美,天生一股仙气,消瘦的楚楚可怜,话很轻,语调朦胧,语气恳切的让人无法拒绝。帮助孙依依跟帮助钟音不一样,孙依依像是被人推进泥潭刚好她抓住围观路人甲苏雨绵的衣袖,期盼她给她帮助;钟音更像是自己跳进泥潭以此求孙飞飞回头,孙飞飞不接茬,她便求到围观路人甲苏雨绵,如此,以苏雨绵的性格不反唇相讥她活该就不错了。相较之下,她更愿意助孙依依一臂之力。苏雨绵淡淡一笑,“我不做亏本买卖,第一次救你纯属偶然,这第二次么,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倒让孙依依料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住的是如今已难得见到的中国古老庭院,穿的看似普通,料子却华贵无比,所谓富贵人正是如此了,那么她这小小年纪,又会需要什么呢?孙依依道,“你想要什么?”苏雨绵反问,“为了雾都的事情,你肯放弃孙家吗?如果没有孙飞飞的话。”想来寻常人家的姊妹必定友爱的紧,苏雨绵刻意避开孙飞飞。孙依依迟疑了片刻说,“愿意。”苏雨绵慢慢说,“我的意思是,从、此、心、城、再、无、孙、家。”孙依依吃了一惊,她想不透,“为什么从此再无孙家?”苏雨绵更详细的解释,“心城再没孙家的位置,孙氏的影响和孙氏的财团一切一切都将消失,包括孙贸,也许包括孙飞飞,也许包括你……”孙依依有些恍惚,“消失?去哪里?”苏雨绵说,“去该去的地方。”孙依依沉吟,“我知道我该去哪里,那么阿飞该去哪里,叔叔又该去哪里?”苏雨绵摸摸下巴,“或许,我该找他们谈谈。”孙依依张了张口,“你会伤害他们吗?”苏雨绵摇头,“我跟他们无仇。再者,消失不等于死亡,不过,也许对于某些人来说,等于死亡吧。”孙依依抿了抿唇,“我……”苏雨绵并未强迫她回答,轻轻道,“等你愿意了再来找我。”孙依依垂头不语。她们继续走了一会儿,雾气薄了一些,东方一片通红,太阳将要升起。孙依依作别苏雨绵,苏雨绵转了几圈感到饿了,便回到庭院吃早饭。
孙依依从公园东面走出,华清街的商户已陆续开门,她往南走了月末十分钟,在新华路口右转来到钟家大门口。钟家和孙家是心城数一数二的财阀,屋子装饰自然非同凡响,门口两尊大狮子看门,另有保安在站岗。孙依依刚进门就听到有个粗重男声在喊:“把人给我找出来!大活人怎么能不见了?看不见她我怎么吃得下饭?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然后就是一个尖细女高音,“你就给我没出息吧!也不知道看上她哪一点了天天要死要活,哪天她要是离开你我看你就去死好了!”另有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说,“妈,你不要说了,哥哥……他也是非常爱依依姐,才会……才会这样子……”“你给我闭嘴啦,哪天你要是跟孙飞飞好了,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我……”“出去,你们都出去!把人立马给我找回来!”孙依依吸了一口气,装着没听见说,“我回来了。”
她听到有人松口气,又听到有人嗤一声,然后一阵脚步声,钟盛已冲下楼把她揽在怀里。他把她紧紧抱住生怕丢了,喃喃道,“你去哪里了?每天都叫我提心吊胆……”孙依依在他怀里轻轻说,“我出去散散步,早上家里太闷了。”钟盛嗅着她的发香,“家里有院子,散步不用出去,好几天你都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孙依依轻轻点头算是应了,他满足的放开她,高声说,“容妈依依回来了,快点把早餐拿出来!”远远的有人应了一声。楼上又一阵脚步声,只听倪珊红淡淡道,“我去公司了,依依吃过饭也赶快过来,免得让人说闲话。”孙依依点点头,“我知道了。”钟音也忙下楼,她跑的比较快,一溜烟不见了,“依依姐我约了同学,不打扰你们吃饭啦!”钟盛笑赞了一声‘人小鬼大’,孙依依淡淡一笑不做声。容妈把饭摆了一桌,钟盛拉开椅子孙依依坐下,钟盛紧跟着坐在她身边,帮她盛汤夹菜,“你尝尝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孙依依张开嘴巴,那菜便到了嘴里,咀嚼两下准备发言,钟盛便说,“是不是很好吃?你再尝尝这个,我觉得很好吃。”孙依依嚼了两下正要说话,钟盛又夹了一筷子,“很好吃吧,还有这个,容妈的手艺很好的!”几次三番,孙依依擦了擦嘴巴,离开餐桌,钟盛追过去,“怎么才吃了这么一点,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好,不然……不然怎么能怀小宝宝呢?”孙依依很快上楼,脚步不停,“公司有很多事,妈一个人忙不来,总要有人去帮忙。”钟盛在楼下仰望她的匆匆上楼的身影,喃喃道,“是不是我哪里又做错了……”
东风路孙家。钟音上前敲了敲门,半响里面出来一个老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钟音乖乖巧巧的问候,“布布爷爷好,我……我找飞飞哥。”老人家拄着拐杖,耳带助听器,啊了半天笑眯眯的正确回答,“哦,又来找阿飞呀,阿飞跟他叔叔出去了,我正好散步,呵呵……”钟音满脸失落,别了爷爷后,她便回到家蒙头大睡。孙贸和孙飞飞正在车上,两个人罕见的一起坐在后车座,孙贸倚在靠背上,他看起来很斯文,眼睛半眯着透着炯炯有神的光芒,语重心长地说,“今天找你呢,是有点事情跟你说。”孙飞飞双臂枕在脑后,右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抖动,满不在乎的说,“什么事。”孙贸看了一眼,不太满意又似很满意,闭上眼,“我觉得心城这地方有点小,在这里上学学不到什么。国外的话应该会好很多,我呢,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国外,比如军工业发展很不错的……乌克兰。”孙飞飞嘴一咧,“没听过。”孙贸吁口气,“你没听过很自然,你要是去的话,过几天我给你安排,学成归来后好好帮叔叔把家里打理打理。”孙飞飞挠挠后脑勺,满不在乎的说,“随便。”他敲个二郎腿,“你找我就这个事儿吧,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就这里下车……几个朋友还等着我呢。”孙贸眼没睁,嗯了一声,司机便靠路边停下,孙飞飞快速下车招呼不打便扬长而去。孙贸睁开眼,精光四射,幽幽道,“这混小子……”眼底却是深深的笑意。孙飞飞待车子走远了,才收起吊儿郎当的脸,默默叹口气,摸出电话,“喂,你们几个在哪儿玩呢,也不叫上我,太不够哥们儿了吧......切......能有什么事儿,总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子呗......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到底在哪儿呢.....嗯嗯,我这就过去......”通完电话孙飞飞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车里的孙贸接到电话,他问,“看到去哪儿了吗?嗯,随他吧,钱不够了叫他问账上支,我就这一个侄子,可别亏待了他。”司机看孙贸挂了电话心情不错,笑道,“少爷又去花天酒地了吧。”孙贸眯眼佯怒,“是啊,这个混小子,也不知道为我操心。”
孙依依在公司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去实在没有胃口,便嘱咐容妈不要做她的饭,容妈支支吾吾,为难道,“少夫人,这可不行,少爷交代了,您这饭啊,不能少。”孙依依道,“这不是浪费么,我一点儿也吃不下。”容妈苦笑,“您吃不吃是您的事,我是非做不可的,不然,我这几十年的工作就要丢了。”孙依依拨了拨鬓发,叹口气,“那,给我煮碗粥吧,红豆的。”容妈喜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您楼上稍等!”孙依依冲了凉,坐在电脑旁处理接二连三的问题,这些问题有的是孙贸给的有的则是钟家给的,都是为了试探她底线的内外夹攻,使她有些力不从心。最重要的是孙飞飞给她的信息:姐,魔鬼要将我送去乌克兰,我不想去。孙依依握紧手机,有些愤怒,乌克兰,战火纷扰的乌克兰,这是要让飞飞送死啊,终于忍不住了吗?终于要斩草除根了吗?
钟盛的心情不甚愉快,他得到了孙依依,又好像没有得到,出去喝了一天的酒,醉醺醺的回到家,容妈正端着粥往楼上走,他叫住了。“是给谁的?”不会是钟音,她不到晚上不回家。也不会是母亲,母亲不喝粥。已经猜到了是谁,他却还想在问问。容妈答,“少夫人的。特意要红豆粥。”“红豆?”钟盛接了粥,“我去吧。”容妈答一声便退下了。
昏黄的灯光下,刚刚沐浴过的黑发懒散地披在肩头,身着睡袍的孙依依说不出娇俏美丽。钟盛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孙依依很美,美的令人舍不得触碰。兀地,桌旁的手机猛然震动,孙依依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唇角扬起一抹笑。那笑很温暖,很甜美,那是少女般的笑意。钟盛从未见过孙依依冲他这么笑过……
显然,孙依依和来电那人很熟,她接起电话轻笑,“你在忙什么?”那人不知说了什么,孙依依差点落泪,“我知道。我知道。”孙依依情绪激动了一会儿才平静,“我能处理好的,相信我……嗯,做个好梦。好,等我。”挂了电话孙依依似乎仍然沉浸在那通电话带来的喜悦中,她连钟盛何时走进来都没察觉。钟盛的心里升起一股儿无名火,站在孙依依背后他突然有种掐死她的冲动。
忽地,孙依依鼻腔里若隐若现地有一丝酒气四散开来。回头就是钟盛摇晃的身体,迷蒙的脸。“怎么又喝酒了?”孙依依皱皱眉,哄小孩似得,叫他坐下。“我去叫容妈给你煮碗醒酒的,省的明儿早上头疼。粥先给我放别处去。”对,就是这样,温婉贤淑的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他是只流浪的阿猫阿狗,她那仁慈的笑容要多少又多少!钟盛打掉孙依依按住他肩膀的手,放在以往,他一定会紧紧握住这双不常用在他身上的手。但是今天,他就想这样,肆意一次。孙依依颇为诧异,“怎么了?”钟盛打了一个酒嗝儿,奇怪的笑起来,“怎么了?我怎么知道怎么了?”孙依依可以断定他要撒酒疯了,这种情况,她婚前听得多,婚后见的也多。对于喝醉酒的人,不理他等一会儿他就无趣自离了。孙依依这么想着,便不理他,坐到电脑旁继续忙。钟盛见孙依依坐下去继续工作,怒火腾腾烧了他的理智。他握住孙依依消瘦的肩,暗暗用力。“咝!”孙依依痛得一挥手,打掉钟盛的双臂,“去醒醒酒,我这儿忙。” 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不是千刀万剐而是无视。钟盛此刻就是有被无视的屈辱,他“啪”一声合上孙依依的笔记本,“我们……谈谈。”文件还没有保存,猛然合上很可能收不回来,孙依依本来温柔的脸上,增加了一丝不满。忙了一晚上,这么被毁了?孙依依压住火气,冷静道,“好,想谈什么,等你酒醒了再说。”钟盛却似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平日里的温存,此刻化作浓浓的怨恨,他掰过她的双肩让她看着他,“我,钟盛,哪点比不上旁人?嗯?你凭什么对我冷眼相待?凭什么?”孙依依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不生气,“乖,你先坐着,我去叫容妈拿醒酒汤。”“我不是小孩子!”钟盛今天很不好哄,他抓住她的手,死死的扣住,不让她走,“你说啊!说啊!!”孙依依被他弄气了,但从小的教养,让她无法同钟盛一样大吼大叫,她依旧慢声细语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冷言冷语了?”吵架最讨厌的事儿就是,你气的发疯,想要撕了对方,对方却好像不知道你的气点在哪儿。
钟盛气的发抖,孙依依平静的仿佛他不存在,一切的语言仿佛都不能解释钟盛此刻的心情,他一定要孙依依也发火,他要揭开她这副平淡的脸,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一颗热腾腾的心。她的脸,近在咫尺,她的气息充满鼻腔,刚刚的电话,和那意味不明的红豆,让他生气又恐惧。他狠狠的啃在她脸上,一步步推她,直到两个人贴在墙上,孙依依躲开他的亲吻,好脾气,尽数散尽,“钟盛!”
对,就是这样,她也会生气,也会发怒,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并不是一只只会淡淡一笑的洋娃娃。钟盛满足的笑起来,却不肯收手,借着酒劲儿,他吻上了她的唇。对于他是干柴烈火的事儿,而对于孙依依则是愤怒和屈辱。在他忘情的亲吻时,孙依依干了一件十分煞风景的事儿。钟盛捂着脸,万分不能相信,这一巴掌是这个温柔如水的孙依依给他的。他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碰都不能碰,是因为你的心里有别人了。”疑问句陈述出来,可见他心中是有多么笃定。孙依依并未回答,他今天做的事情,让他们之间的游戏彻底结束了。孙依依扭头便走,钟盛扯住她,“回答我......”孙依依挣扎,未遂。钟盛道,“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们青梅竹马,你凭什么喜欢别人?!”孙依依被他的无理气笑了,但她并未回答他,这在钟盛眼里则是一种嗤笑。钟盛继续道,“跟我结婚你的唯一条件就是等你同意了我们才能同房,你是为别人留着身子吗?”孙依依依旧不语,他强吻了她,这已经违背了他们的条约,她无需跟他废话,直接可以到法院去办离婚。倪珊红也无话可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他近乎绝望的把这首诗念出来,一个大男人,眼底带着泪。
倏尔,他狂笑起来,像疯了,死死的扣住孙依依。“外面那么多女人肯为我做牛做马,为什么你,只有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孙依依皱眉,他的力道有点失控,“放手!”钟盛并不听她的话,反而更加用力,孙依依痛的咬牙。钟盛却不似平日那么心疼,而是发笑,好像乐意成见。“痛?你也知道痛?我那样待你?你回报我的是什么?!”十分痛,孙依依近乎流泪,却倔强的忍住,只叫道,“给我放手!”“放手?休想!你是我的,逃不了的,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是我的!”钟盛头一歪,仿佛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其实也就是霸王硬上钩,摧个兰折个玉。
他横抱起她,扔到床上,脸上带着恨意,眼底却是绝望。孙依依也知道要发生什么,死命的逃,她的身子一定要愿意才能给出去,这是她的愿望。能逃掉吗?当然不能。
天大亮,钟盛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大的吓人。圣洁微黄的床单上,依稀可见昨夜的温存和那殷红的血迹。钟盛这会儿没了酒劲,只感到整颗脑袋要炸飞,痛不欲生。他想不全昨晚发生了什么,可他明白他这回永远地失去了孙依依。不,不可以,她是他的,死了也是他的!忽地,他冲到楼下,餐桌上阿姨摆好了饭菜,可是丝毫未动。“依依呢?”容妈一面摆放菜一面回答,“不知道,少夫人天不亮就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呢,许是公司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公司能有什么事儿,她一定是走了。
钟盛飞奔出去......
周日清晨,苏雨绵正熟睡,昨天一天的无所事事,换来今早的安眠这倒让人意外。苏雨绵难得的美梦却被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敲门声打断了。又不是周一,敲这么响的门作甚?!外头这些人真是,几天不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苏雨绵正待发火,那厢门却被强迫打开,是胡殿宇。胡殿宇看到苏雨绵阴沉沉的脸,抢先回答,“不是有意为之,楼下有个叫孙依依的哭着来找你。”......哭着?苏雨绵的那股火气,嘭一声,散了。“叫她等我一下。”“哎。”胡殿宇赶忙出去并随手关门,仿佛迟一刻,屋里那位就会吃了他。
苏雨绵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快速洗漱,穿了那件亘古不变的衣服和鞋子,慢吞吞下楼。孙依依被安置在客厅,一见她,立马冲上前握住她的手,神情颇为激动。苏雨绵仔细看她一会儿,她的精神略略崩溃,虽然极力掩盖,但眼底仍有惆怅流露。苏雨绵故意无视,挑挑眉,“我们走走吧。”孙依依点头会意,两人并肩向公园走去。今天天气好晴朗,身边这人的一身阴翳却能将这好好的天光遮挡了去。怨气够深啊。苏雨绵一路无话,孙依依开门见山,“我愿意。”苏雨绵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懵了,细细回味,猛然想起,她哦了一声。孙依依继续道,“你想要孙家,是么。”苏雨绵点点头,暗道一句聪明。孙依依不解,“你缺钱?”苏雨绵不晓得怎么回答,“我只是爱钱。”孙依依更不解,“你不像这种人。”苏雨绵道,“不清楚内幕,不要过早下结论。”孙依依叹口气,她并不愿意相信苏雨绵是个贪财之人,“你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苏雨绵不置可否。
苏雨绵有一点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孙依依抿了抿唇,“我弟弟,还有我,我们只有脱离孙家,才算得上一个人。”“怎么说?”孙依依想起了一些事情,眼角微润,“你知道乌克兰吗?”苏雨绵迅速的在脑海里搜索一下,“唔,是俄罗斯的?”“不,以前是俄罗斯的,后来自成一国,最近战火不断。怎么好像在讲历史课?”孙依依有点抱歉。苏雨绵并不介意,“我历史不好,但,很喜欢听。”孙依依总算摆脱了刚来时的愁容,略略展颜,“有机会,我讲给你听。总之乌克兰是一个,嗯,相对来说不太理想的地方,我担心飞飞会受到危险。而他也不想去。”苏雨绵撇嘴,“他不想去不去呗。”“可叔叔,不会允许的。”苏雨绵冷笑,“所以他找你想辙?”孙依依点头,苏雨绵火大,这什么弟弟,看不到姐姐的苦么,她担心发脾气吓到这个弱不禁风的人儿,温和地道,“你已经到这种田地,还要帮他吗?他快要成人了,有些事情,自己想说不,要有说不的权利,没有这个能力说不,那就承受下去,找他人帮忙,算什么?”孙依依好像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有些惊诧,苏雨绵继续道,“孙飞飞不小了,他的事情,最好他自己解决。倘若他不想去就自己想办法不去,想不到办法就跑到国外,也许这样他就长大了。你不是想让快点长大,早日摆脱叔叔的钳制吗?这一次,是个好机会。”孙依依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她说的不无道理,也许,这正是一次机会。
苏雨绵见她默默不语,知道她琢磨利弊,过了一会儿便换了个话题,“跟我说说你的父母吧,这么多年,可有想他们?”这话题转的生硬,不过孙依依并不介意,“想啊,可惜都去了,再想也是空想。”苏雨绵道,“听说他们是出了海上事故去的,真的吗?”孙依依哼一声,“若非叔叔......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苏雨绵摸了摸下巴道,“原来你也有疑问。”孙依依道,“当然有,可惜当时年纪小,什么都做不了。那个服务生和开潜艇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找还没找不到,情况也未了解全面,警察便结案,说是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进展也没有,而我寄人篱下,委曲求全。”苏雨绵轻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慰,“我知道有一个人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也许这案子有昭雪之日。”“真的?”孙依依眼里半是欣喜半是失望,欣喜的是父母之冤终于有昭雪之日,失望的是这么多年来回回希望回回失望。“真的。”苏雨绵这么说,一定有她的把握。孙依依穿的比较整齐,但脖颈间的各种痕迹还是没能逃脱苏雨绵的眼睛,回想她来时的神情,苏雨绵大致有点了解情况,她问,“钟家你还回去吗?”孙依依下意识的紧了紧领口,“你.....知道了?”“猜的。”孙依依的眼泪刷拉拉流下来,她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决计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在苏雨绵的面前,不止一次的痛哭。苏雨绵轻轻道,“若非这厢没有希望,你又何必如此绝断。”孙依依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苏雨绵道,“钟盛对你不会死心,你若不想面对他,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哪里?”“你想去的地方。”
挥别孙依依,苏雨绵思索了许久。孙贸这只老狐狸,瞒了这么多年,就算知道大家心中有数,却仍然跋扈,无非就是没有证据。那两个嫌疑人,若非死了,不管在天涯海角她都要找到。孙依依的故事总算有了回旋的余地,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坐视不理,有违抗天命的机会,她一定不会错过。她知道要找人打电话给李国义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可她知道,李国义如果知道了,那个女人也就知道了;但此时若不求救,靠自己孙依依拖的也就越久,真的要靠自己吗?她曾发誓,再不跟他们有瓜葛,如今看来,可笑多了。这个世上没有永不来往的人,除非你在这世上无所牵挂。本来以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己会一无所求,没想到因为孙依依,自己改变了想法,又搭进去这么多精力。唉......下次再不发誓了。这啪啪啪的打脸声啊......
给李国义通了电话之后,几乎第二天,就收到了那两个人的消息,并没有死,去了他国躲清净。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因为周一她还要上课,这事就此搁浅。等到周末,她便去探望了这两个人。
仿佛全世界都找不到孙依依。钟盛集结所有的力量也无法找到孙依依,她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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