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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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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墙根之下,很是笨拙地搭了几个石头往上头爬去。她吃力地搭着墙顶,双脚用力蹬着墙壁使力,身体微纵,很是费力地爬上了墙顶。

她喘了一口气。

臭尧离!不帮忙便算了,还十分恶劣地嘲笑了她!亏得自己在他离开的这几日里分外想念时刻惦记,却哪知这厮没心没肺,只知取乐!

说她身手不错,她却觉着十分可笑。若说身手敏捷,倒不若说,她在尧离面前,似是身手要敏捷几分。

很是怪异,在尧离身侧时,总会有许多源源不断的灵识涌入身体,尧离一旦离了自己,便没了那所谓灵识入体,行事便会变得异常困难。

她颤颤巍巍地扶住墙沿,憋了一口气,正惊惧于这墙是否太高了时,突然听见远方的有人大喝,“是谁哪里!”

完了!

那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那火光愈发逼近。

九月十二大周邺城东街十里外刘家混沌店欠了五文银子十三日西街东郎酒肆还有十两银子未结记得定要善理尧离你一定要记住啊,我还想要善渡自己你莫要毁了我来世啊一定要记住啊!

她闭着眼睛瑟缩着给尧离传了话,接着便在那墙垣上等死。

一片黑暗之中,她并未等到那意想之中的火光冲顶。

她试探地睁开了眼,怔住。

那火光凝结于方才闭眼时瞧见的那般,耳畔仿佛变得幽静停止,就连生人的呼吸皆听不见一丝一毫。

墙角之下,她同一道黑色的身影对视相向。

空气之中弥漫的将亡之息,她最是熟悉不过。

忘川之河,安息恶灵。

那人一双深沉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她脑中霎时变得空白,就连他的模样都记不太清,只听见他轻讽道,“结界?”

“他不帮你么?”他微微笑道,“无妨。”

说着,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一如尧离昔日将她带进任何地方的那般,悄无声息,在那人离去后一切恢复如常,举着火把的人追寻到了她的脚下时,皆不曾发现她的踪迹。

她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敏钺从她的身体之中苏醒,她怪异道,“方才……”

她愣怔地看着周围举着火把却将她视若无睹的人,围着墙绕了一圈后,摸着后脑勺怪异是否看花了眼,而她却不过一瞬,便来到了王氏的院门之外。

心中惊疑几分,欣喜几分,惊疑的是那个黑色的影子是谁,欣喜的是他畏惧尧离的结界,未曾待她如何,反倒助了一把力。

这世间,亦不是所有恶灵皆是作恶罢?

再入王氏的梦境时,她方才想起,既然她已是这般样子,又为何不直接入了崔铭之的梦境?!

她看着熟睡的王氏,抓狂到快要杀了自己!

尧离曾教自己使术法,却还未来得及教诲自己如何收放自如,她怎的会如此笨拙!

敏钺冷冷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后悔也无用了。”

“……”

好一只……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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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的记忆十分杂乱。

她在那梦里不断穿循而过,有许多复杂的人物,可最多的,还是她的夫君崔铭之,还有敏钺。

敏钺的到来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劫。

她在崔铭之还尚为一名小小的京兆尹时,便迈进了崔府大门,做了这座宅子的女主人。她知道他的心里头装着一个女人,可自己心里头是明白的,只要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叫她怎样都无所谓,哪怕是自己的夫君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

她将府中许许多多的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论如何繁杂,她皆是得心应手,面面俱到,仆人都说她这个女主人好,贤惠大方,深明大义。那朝廷之中淮南王与大司马的斗争水深火热,淮南王之势日日压着他们府中,逼迫着他崔铭之顺服,是她妥善府中,将那些个线人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尊重自己,却不爱自己。她便想,一个女人若是此生能得自己夫君之敬重,她亦是知足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再奢求他的目光,直到敏钺到来替代了自己的位置时,她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不曾奢求,皆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一个正夫人的名分。她得不到自己夫君的爱,却能在百年之后同葬墓穴,这样的殊荣,谁都不能,便是那个宫中妇人,亦是不能。

可敏钺抢走了自己唯一的挣扎,无数皇亲贵族之中,她却偏选了他!

她被安置于偏院的那一日,不少仆人说,那位新来的夫人是异族,是让大周百姓活于苦难之中的西凉人,这样的人,是没有人会接受她的。

确然,没有人接受她,她是异类,是当年欺辱周朝于马蹄之下的西凉人,她日日待在自己的正院之中,受了仆人的冷落,亦是受了自己夫君的冷落。她有时会同情她,或许自己较之她而言,她至少是有他的尊重,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二人的关系总是会很僵持,每每府中会宾客宴时,他可以将她置之身后不理不睬;她做的任何有关她心意的事情,他也总是会笑着拒绝。她曾亲眼见过二人起了争执,他在寒天大雪之中将她抛却不顾,也曾亲眼见识过,他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亦会因为误会和偏见而打翻她手中茶盏。

敏钺是西凉人,他不喜西凉她是知道的,是以敏钺次次接触,都会得到他的以礼相待,可是这样的礼尊,与她的,是不一样的。她有意接近敏钺,时日长了,敏钺便常常同自己说话,说的尽是无关紧要的事,说京都的风景同大漠边境不同,说她这么多年仍然还是喜欢大周子民风俗。

她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而她印象里最深刻的,却是在那一年宫宴后,她喝得酩酊大醉,“阿召,我不该来这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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