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1 / 2)
崔铭之为大周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景明帝登基以来便一路高升,虽前有淮南王顾卿浔之祸乱,却丝毫不影响皇帝对其的喜爱与荣宠。这是崔铭之的本事,亦是他的政治手腕。
说实话,她晓得这般的人定然有“高处不胜寒”的心境,亦会有许多外在的忧患,是以府中有兵亦是皇帝所容许之事。
毕竟为朝中重臣,国之栋梁,在这乱世之中,难免会有性命之忧,夜里护卫增多,亦是情有可原。
只是这样,她一个半人半鬼之人,又如何近得了身?!
她隐蔽在那树丛之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尧离啊尧离,昆仑山远,你何日才肯归来?她唯恐尧离烂醉于昆仑,便日日同尧离联络,尧离起初尚且搭理她,后来还会慢吞吞地回应她,到了最后竟是连骂她的话皆是懒得说上一句。
她伤神地几乎抓乱头发,敏钺见了,道,“我既生前同王氏交好,便寻寻王氏如何?”
一句惊醒梦中人。
她竟是连一个失魂落魄的亡灵皆不如!
她立马轻咳一声,故作正经,“这个我自然是想到了的,不过是念着取崔铭之的记忆方便些罢了,既如此……那便还是从王氏下手吧。”
敏钺好心道,“你不必解释,亦不必觉着丢人,你我心意相通,你想的什么,我皆知晓。”
“……”
她有气无力,若是此刻尧离在……定是觉得丢人万分……然后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
不多功夫,便寻着了那王氏的房间里,坐在那屋顶之上她想着师父教给自己的那些个幻术咒语,咒语过于繁复,她想了许久,零碎地将那咒语拼凑一起,最后忐忑地入了王氏的房门。
她捻指轻念,欲看透那王氏的心事,恍然之间,便瞧见邺城的冰天雪地之中,有一美艳女子,青花素袄狐裘毛领披风,大雪漫漫时撑了一把竹青色指骨伞,望着前方那道背影,光影虚无之间,恍惚瞥见女子巧笑嫣然,对着那背影道,“你若是不理我,便一辈子不要理好了。”
说着,那背影顿住,而后缓缓转身,竟是崔铭之无奈的笑意映入了眼帘。
她讶异于为何王氏的记忆里会有敏钺与崔铭之的过往,记忆便就此停歇,幻术中途出了差错,因着没有尧离的灵识庇护,那寻梦术练得不精,竟是惊醒了王氏。
她僵着在黑暗里同王氏二人大眼对小眼,两秒后王氏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她吓破了胆,头皮一凉,飞速瞬移离了崔府。
她夜风之中乱成一片,有时候,当真是觉着回灵人还是不要凡胎肉身的好。
敏钺身世伶俜,她是晓得的,可她方才瞧见的,却实在是有悖说辞。敏钺亦是同她一道分外迷茫,在她开始怀疑审视敏钺时,敏钺叫到,“你莫要怀疑我,我怎的会骗你!”
“……”
敏钺自是不会骗她的。
头疼之间,她又呼唤了好几次尧离。
尧离这次竟是回应了她,简单一句——“后日便回,勿念。”
她乐得差点从屋檐上蹦下去。
敏钺见她如斯兴奋,问道,“鸣珂,那位道长是什么人?”
尧离是什么人?她不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先前她总以为尧离如此厉害,定然是是哪方的道仙,可那日在路旁听见那些个人的话,又觉着,尧离许或是这世间少有的能人,后成了那蚩金门之人。
这想法总有不真实的时候。譬如既是门派中人,又为何可以游历四海?若是可以游历四海,那其身份定然不俗,可尧离这人向来散漫不理繁琐之事,说是门派高位者,又实在是不符。
她回了敏钺一句,“只怕是个厉害的人,可我却实在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敏钺说她见过许多江湖骗子,大多同尧离这般的人无二。她觉得不可能,尧离这样的人,怎的会是江湖骗子?!敏钺定然是胡说八道!
二人不知道为何就开始争执起来,敏钺偏偏一口咬定尧离是骗她的,她却觉得尧离不是那般的人。
她坐在尧离常去的那家馄饨店里,街上走过路过的人见她一人对着那不知什么东西口若悬河振振有词,纷纷以为是失了心疯了。
老板端上了一碗馄饨后甚是怪异地走开,她同敏钺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敏钺此刻附身在自己体内,她定然会同她撕掐起来。
吵得最是激烈时,她突然听见一群孩童的笑声,狐疑看去,正好瞧见了那对面的窗口前围了三五个孩童,看着她竟是笑得前俯后仰。
“……”
堂堂一介回灵使,竟被平常百姓笑话。
她扮了鬼相,吓得那群孩童面色一变,打住了笑声,顿时尖叫纷散开来。
敏钺觉着这样不妥,口风一变,“我不同你争执罢了……那位道长的确厉害。”
她亦觉得不妥,轻咳一声,正起身子,“今晚……便再入一次崔府罢……有的事,总要弄个明白的。”
敏钺点头。
到了夜里,她同敏钺却纷纷忧愁了。
因着昨日她的鲁莽冒失惊吓了王氏,叫崔铭之本在夜里森严的护卫更是又加了几重,她先前还能靠着三脚的灵识糊弄进去,如今只怕是连越过府门都难。
这个时候她再次想起了尧离,并且再次默默地呼唤着尧离。
尧离他老人家估计会被她气得撂手不干,是以,亦没有给她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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