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的冬天(一)(2 / 2)
这夜,她彻夜宿醉,从此爱上了酒精的味道,因为醉了以后可以忘却一切悲伤,可以让自己睡得好一些。自作主张卖了父亲买的房子,跟房主好说歹说买下阳光小区破旧房子,只为等他回来。自己告诉自己,只要一个解释,也许,连解释都不需要,只要三个字,一句‘我爱你’便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不需要等太久,春节他一定会回来的,就算答案是否定的,她也愿意等,愿意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只是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在疼痛和煎熬中等待着。</p>
在此期间,洛飞是真心真意想要挽回,想要再续前缘的,拿出很大的诚意和决心,做出很多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可张筱漫已经冷的让任何人无法走进她的心,不给人任何乘虚而入的机会。不管洛飞做什么,说什么,她的回答不会超过十个字,总结起来就是那几句:“谢谢;不用了;没有必要;你真的不用这么做。”如果洛飞提到方寒,她马上翻脸,冷言恶语:“滚;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资格说他。”对别人张筱漫虽然冷漠但还是客气的,对洛飞,连客气都省略了。洛飞一次又一次被拒绝,却不气馁。张筱漫的忍耐也到了极限,把洛飞请上楼,这回,是她话最多的一回。开口第一句是:“我爱方寒,到现在还放不下他,别告诉我什么值不值得,就算是个错我也想错到底。”</p>
“为什么你肯给方寒机会却不肯给我?我是你第一次爱的人,在你心里我应该比方寒重要的。”洛飞不解的问。张筱漫哼声,嗤笑道:“你没那么重要,你高估了自己的分量,我和方寒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他走了,我依然想念他的好、他的笑,而你给我的回忆只有眼泪和等待。初恋都是又苦又涩的,爱情会让人成长,现在的我不需要爱情,我已经成长过两次了,不想再有第三次。还是和伤害过我的人,那太愚蠢了。但是方寒不一样,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如果他没走,我会嫁给他,孩子也该快出生了。”</p>
洛飞愣愣地看着张筱漫,他没想到她那么深刻地爱着方寒,更没想到她和方寒已经发展到那么亲密的地步,此刻看着她微笑的脸,竟变得如此陌生,因为那陌生中竟饱含了冷酷和残忍。他以为,他懂她的心伤,真心弥补自己和方寒犯的错,就会得到原谅;他以为,他的温柔仍然可以是她的整个天堂,宽容就能挽回;他以为她对方寒已不在期待,自己会是她的另一个春天。原来她早就决定了,拒所有人给的关心和温暖。</p>
很多时候,自以为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张筱漫微笑着冷傲地,很享受地注视洛飞吃惊且难以接受的表情。其他人提到方寒,她只有沉默,要么不说话,要么黯然走开。</p>
在北方,有新人结婚第一年的春节必须要在自己家里过的说法。年三十这天母亲不在国内,又不想去父亲的家里,张筱漫便到王乐瑶家和这对儿新婚夫妻一起吃年夜饭。大年初一,一对新人回老家走亲访友,张筱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与其同行,匆匆拜访两家长辈,便独自前往方寒家。</p>
大失所望,张筱漫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方寒父母热情招待了她,眉间眼底稍显儿子没回来的失落,但同时二老喜上眉梢。方寒母亲引以自豪,高兴得合不拢嘴:“方寒可本事了在P城发展的可好了,过年都没时间回来。而且啊,娄兰那姑娘跟也他在一起,娄兰是个不错的姑娘,长得好看水灵不说,还懂事儿,方寒真是有福气。这不儿,昨儿还打电话给我们拜年,依我看啊,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p>
鬼门关前走一遭,使得张筱漫变得成熟、冷静,不再是喜怒全写在脸上毫无心机的小女生,心中掠过阵阵剧痛,脸上却无丝毫异色。浅笑:“真好,他们很般配。”方寒母亲顿时心花怒放,自夸的说:“可不是嘛。阿姨这双眼睛,那是火眼金睛。上回你们几个来家里玩,我就看出来娄兰那姑娘对我们家方寒有意思。话说我们家方寒也不错,德才兼备又知冷知热特别知道疼人儿。”</p>
方寒父亲笑容满面:“我估摸着,明年回来咱老两口就可以当爷爷奶奶了。”</p>
闻言,张筱漫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礼貌道别:“叔叔,阿姨,我先走了。”</p>
“着啥急走啊,大过年的,吃完饭再走,你没有方寒新电话吧,阿姨给你找。”说着,方寒母亲去翻记录电话号码的小本子,将记着方寒地址和电话的那一页撕下来,重新抄了一份自己留着,撕下来的那份给了张筱漫。一瞬犹疑,张筱漫盯看纸条上的地址和电话晃了神,方寒母亲的道:“拿着吧。”张筱漫客气的拒绝:“谢谢阿姨,但是不用了。我毕竟是女生,让娄兰误会影响他们感情就不好了。我就是和乐瑶他们两口子一起来玩的,顺道过来看看,饭就不吃了,王家父母还等着呢。”</p>
此言一出,方寒的父母也就不再坚持。出了方家,残存的希望破灭,本想见到方寒就算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至少听他亲口告诉自己事情原委,也就不再痴心妄想。如今从方寒父母口中得知,也算是一个了结。这段日子,在心里想了千万种这一刻的场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痛还是排山倒海般袭来。极力控制悲伤情绪,双手颤抖地拨通王乐瑶的电话:“乐瑶,我先回去了,替我跟叔叔阿姨说一声。”</p>
王乐瑶急切担心的问:“你在哪儿呢?你的车怎么办?筱漫,你怎么了?”</p>
“你们帮我开回去。”张筱漫再无法多说出一个字,慌乱地挂断电话。</p>
张筱漫一个人走在白茫茫的冷冰冰的世界,正值新春佳节之际,家家户户聚在一起吃团圆饭,路上行人三俩,也都是匆匆赶回家团圆的,营运的车子一辆也没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漫无目的走着,从乡间小路走到公路,沿着公路不知走了多久走到车站,早已没有返程的客车。</p>
县城的车站不似大城市那般气派,北风呼啸里,寒冬的黄昏下显得更萧索,偌大的车站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了方寒,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冰冷和黑暗,喜庆的灯火照不亮她的心,眼神空洞的盯着手里的电话,木然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里听不出悲和喜:“你能来接我吗……”</p>
当秋枫和邱觐赶到Y镇车站的时候,她呆滞地靠在车站正门的墙体上。邱觐迅速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身体僵冷的张筱漫穿上,问道:“见到方寒了?问清楚了吗?”秋枫小心翼翼地道:“方寒怎么说?”提到方寒,张筱漫才有了反应,眼眸低垂,热泪哗哗滴落,融化了地上的冰雪,却融不掉她心里积郁多时的玄冰。泪眼看秋枫:“我能相信你吗?”</p>
秋枫毋庸置疑的说:“能,当然能。”</p>
“那你告诉我,我能相信什么?我相信洛飞,可是他骗我,出卖我,背叛我,我相信方寒,可是他……离开了……他……我真傻,太傻了,早就知道结果,那天我就知道,可我不相信,还傻傻的想去问个明白,结果出了车祸;醒来以后,知道他们一起走了,我还是不死心,还是想等一等,我骗自己,他很爱我,舍不得不理我太久,但是现在,我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没办法骗下去了……骗不下去了……”张筱漫失声痛哭,哽噎难鸣。</p>
秋枫紧紧抱住她,安慰她:“你有你的爸爸妈妈,有乐瑶,还有我永远是你可以信赖的朋友,还有邱觐。”张筱漫充满负罪感道:“可是,我害了我妈,她的腿到现在都站不起来。很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这都是我造成的……”</p>
邱觐也安慰她:“会好的,你不是说还可以再做一次手术吗?现在医学发展这么快,今天不行也许明天就行了。”</p>
张筱漫木然地点头,秋枫把她扶上车,一路上,靠在背椅上呆呆傻傻的往事一幕幕。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情话,伤心一幕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娄兰越走越近,他相信她,却不相信自己,眼泪无声无息的不停流。努力在回忆里翻找他的不好却找不到,最后只好告诉自己哪些好都是骗人的,只是他精心策划,渲染编造的骗局,只不过她自以为如美梦的骗局会持续一生一世。低声重复说着同样的话,绝望、哀怨中都带有坚定的告诫:“骗人的,说过的话是骗人的,那些好,也都是骗人的,所以他才会变得那么快,走得那么绝然,就是这样,就是这样……”</p>
天寒地冻的季节,路面很滑,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走了一个多小时。秋枫送她上楼,邱莞难得细心体贴的煮了饺子。张筱漫勉强吃了几口,擦干眼泪,看看一脸担忧的秋枫和邱莞:“对不起,这么晚折腾你,我真的不知道打给谁,快回家吧,不用陪我,我没事儿。”</p>
秋枫小心翼翼的有点哄求又有点强迫,要她承诺自己:“那你答应我,不管多难过千万不能做傻事。”张筱漫豁然开朗的呵呵一笑:“我做的傻事已经够多了,不会再傻了,再也不会。”最不放心她的邱觐对秋枫说道:“你先送我妹妹回家,我照顾她。”</p>
张筱漫摇头,坚定的说:“不用,我又不是小孩,都走吧,我不用谁照顾,疼要自己受,伤要自己治才能好。”邱觐坚持留下:“筱漫,我是想帮你……”</p>
“你帮不了我,走吧,走吧。”张筱漫态度坚决,说罢,站起来把三个人推出门外。秋枫拍拍邱觐,拽他走:“走吧,别给她添乱了。”</p>
邱觐小声嘀咕道:“我担心她受不了,做傻事。她负罪感太重,总认为是自己害了她妈。方寒又没回来给她个说法,唯一的那点儿希望也破灭了。”</p>
秋枫道:“这一点大可放心,她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就是因为负罪感太重才更不会做傻事。”说话间三人下了楼,邱莞还是不放心,挽着秋枫的手臂:“筱漫姐真的没事儿吗?”</p>
“怎么会真没事?但我们也帮不上她,这事儿得靠自己挺过去。”秋枫还是非常了解张筱漫的脆弱和坚强的。邱莞说:“筱漫姐太死心眼了,我哥多好啊。”秋枫调侃道:“不和你一样吗?她要是一转身就接受你哥你放心吗?”</p>
邱莞惋惜叹气:“那倒是。”</p>
摧心剖肝,创巨之痛深浸入身心,两天两夜以泪洗面、酒精作伴,快疯了自己。张筱漫不明白,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第三天,张筱漫买了机票,她还是决定要去问清楚,她要知道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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