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答案的背后(二)(1 / 2)

加入书签

甜蜜搁置太久,熬成了无尽酸楚,幸福搁浅太久,酿成了浓重离伤。雪夜中的城市格外美丽,方寒早已没有欣赏的情致。焦灼地催促出租车司机:“师傅,快点,再快点行吗?”</p>

“雪天路滑,不能再快了。”面对方寒不断的催促,司机解释道。顾不得司机师傅异样的眼光,怒气冲冲地打电话给母亲:“喂,妈,去年春节,张筱漫是不是找过我?”被儿子的悲愤搞得一愣,方寒从没用这种态度跟她这样说话,母亲先是一愣,随即发蒙的迟疑地回想了一会儿,道:“张筱漫啊,是来过一次。怎么突然问这个?”方寒更气,大喊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和我爸谁都没提过一个字?”</p>

“我和你爸是怕影响你和娄兰的感情,那孩子自己也说不用告诉你了。我跟你爸都觉得娄兰这姑娘不错,对你一心一意的,聪明漂亮不说,还非常贤惠、孝顺。对我和你爸也没得说,而且不嫌弃咱家是农村的,现在的小姑娘,眼睛都势力着呢……”母亲说着自己和父亲的良苦用心,越说越起劲儿。</p>

方寒更恼了,嚷道:“她聪明漂亮关我什么事?她对我一心一意那是她的事,就算你们是我的父母也不能给我乱点鸳鸯。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根本不喜欢她,你和我爸喜欢有什么用?我喜欢的人才是你们的儿媳妇,我要是追不回张筱漫,你们就别想看到我娶妻生子了……”方寒内心深处的悲怆和愤懑已爆裂,无法自控,恨不得发泄到每一个知情不告者身上,连父母也没能幸免。挂断电话,又心急如焚地催促司机再快一点。</p>

所有信息汇集在脑海之中,他清楚地知道王乐瑶说的都是真的,张筱漫今天来参加同学聚会目的很明确,是想再次验证自己和娄兰的关。脑中不断回闪那次他带她去医院撞见洛飞和陈滢潆的情景,与今晚反复交替,性质是一样的,刚才同学们的玩笑话和自己的意气所为,足以摧毁最后的防线和期待。</p>

下车后狂奔,一口气爬上五楼,猛烈急促的敲门和叫喊:“筱漫,筱漫你开门,筱漫……”门内一直无回应,刚刚上来时看见她的车在楼下,屋内的灯也是亮着的,方寒断定人在屋内,颤抖地又急又乱地掏出自己的钥匙,期待门锁没换过。双手不能自控地发抖,好半天才打开门。</p>

开门的瞬间,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房间里循环播放浓重哀伤的音乐正是这两年他反复听得王杰的《红尘有你》:我心的空间是你走过以后的深渊</p>

我情的中间是你留下雪泥梦和梦的片段</p>

我梦的里面是场流离失所的演变我泪的背面依然留着一面等你的天</p>

红尘有你 就有我无悔的泥 随人间风雨迁徙 怨不了无情天地</p>

那苍天从不曾改变 留给我寂寞的誓言 走过人间千百回天涯</p>

又回到深情的原点 那岁月再怎么摧残 我的心不会怕永远</p>

因为梦和爱不会忘记红尘有你红尘有你</p>

方寒环顾四周,满目惊诧和震惊,令他讶异的除了随处可见的酒瓶和酒罐,还有屋内陈列摆设变化,一切都跟当初她描绘的未来的家一个样儿:墙壁重新粉刷,贴了米黄色的枫叶壁纸,看起来明亮又温馨;嫩绿色的窗帘上绣着清新淡雅的百合花,添置的家电有冰箱、洗衣机,没有电视;造型可爱的电脑桌上一台贴满哆啦A梦的笔记本……一切都和当初搬进来时说的一样【等将来有了自己的家,墙要贴有枫叶的壁纸。沙发就选你喜欢的冰蓝色,窗帘要淡绿色的,电视可以没有,要有一台电脑或者笔记本,贴满哆啦A梦……】那两盆桔梗花比当初茁壮了很多……方寒唇角微微勾起苦涩又甜蜜的弧度,关于桔梗花方寒喜欢它的传说,喜欢那个叫桔梗的坚贞女孩,张筱漫也喜欢它:喜欢它“花中处士,不慕繁华”的美誉……</p>

房间里依稀残存着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痕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张筱漫蜷缩着睡在沙发上。确切的说是他睡过的折叠床,定做的垫子和靠枕,是他喜欢的冰蓝色。方寒举步艰难,慢慢靠近,她面色酡然,掩饰不住泪痕,额头上的疤痕醒目又刺眼,似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凌迟着方寒的心。</p>

茶几上是张筱漫签完名的小说,其中未签完的一本上,躺着她曾经坏掉但依然能用的那支笔。一转头,瞥见电脑屏幕上一篇文稿,只有标题和几行正文,题目是:两只钢笔的命运。正文是:任你如何小心呵护,全心守候,终抵挡不住猝不及防的意外,所以万无一失是不可能的,就像失去的终将失去,想走的留不住。方寒掏出自己怀中的钢笔和张筱漫的放在一起,合上书,书的封面底色为米黄色,傲雪寒梅、仙鹤西飞,古韵悠然,从书的封面可以看得出是一本古代言情小说。淡紫色的‘寒萧零’三个字十分赫然。方寒盯着封面上的行楷印刷字体,眉心禁不住蹙成一团【寒风刺骨梦方醒,萧然孤筱殇漫漫。悲莫悲兮生别离,既已转身,何需再见;既已缘尽,勿须再念。零光片羽亦凄惘,梦幻泡影皆云烟。哀莫哀兮结新欢,流水无情,君已陌路;逝水无痕,咫尺天涯。】方寒突然明白姜云尚诡异的眼神和笑容,这几行字不仅藏着张筱漫的笔名和名字,还藏着自己的名字。目光定格在‘君已陌路,咫尺天涯’那一行,翻开扉页,痛苦的雨滴模糊了忧伤的字迹。嘴里低声重复着:“寒风刺骨梦方醒,萧然孤筱殇漫漫……殇漫漫……”</p>

“疼,好疼,我好疼,方寒,方寒,方寒……”张筱漫的梦里依然有方寒,只增不减,喊着他的名字,抽泣,哽咽,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梦里,痛的感觉依然接踵而来。不自觉地咬着手指以减轻心里的痛感,无法确定她是睡着还是醒了,呢喃之语更清晰:“我不回去,不想见他……不是,我想见,我不敢回去……”方寒蹲在沙发边,哽咽着轻声呼唤:“筱漫,筱漫,你醒了吗?我们聊聊好吗?”</p>

“我不敢,好难受,爸,爸……我……没事,没事。我可以的,我能忘了,一定可以,我不爱他了,能忘,忘了就不疼……”</p>

张筱漫的意识不清,方寒无奈摇头,简单收拾房间后,半蹲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凝视这张脸,无所适从。关于重逢,关于再见面的情景,方寒设想过千万种可能,而答案无非三种:一是令人欣慰的:她爱过他,也算不负自己的一往情深;二是他最期待的,她一直爱着他,这样就可以像从前一样甜蜜地相爱;最残忍的,不过是像她当年说的一样,她没爱过他……可却没有这一种:她爱他,比不爱更残忍。</p>

方寒怎么也想不到现实总比想象中残酷千百倍。他以为她不爱自己,才狠下心不联络,却没想到带给她如此深痛、沉重的伤害,心疼得难以言语。轻轻抚摸日思夜想的脸庞:“我该怎么做?筱漫,这一次竟是我自己伤了你?而且这么深这么重,我该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痛?怎么做才能让你温暖一点?我还是比较喜欢温暖阳光的你,像水一样清澈透明的你。”环视四周,物是人非的凄凉。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初她说不敢自己睡,他索性陪她;第一次争吵,试探她的心意,发现她爱上自己那一刻的欣喜如狂;还有那些缠绵温存的夜……</p>

张筱漫向来怕黑,不敢自己睡,可是方寒离开以后,她却选择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个人感伤,一个人承受。屋里的灯全是亮着的,没有他的黑夜独自伴着明亮的灯火入睡……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了。</p>

修长的手指轻轻舒展她紧锁的眉心,轻轻抚摸纤细手指上留下的齿痕,心头似被猛兽撕扯啃咬般的疼着,血流如注。吻上冰凉的脸颊:“筱漫,对不起,对不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筱漫,筱漫,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想打电话给你,可是我不敢……”轻轻抚摸她背脊:“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懦弱,只要我打过,就一次,一次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这样子。”</p>

像是遭遇了偷袭,张筱漫大喊一声:“疼,好疼……”骤然惊醒,满头大汗地坐起来,摔了下来,跟方寒撞了个满怀,睁开迷离醉眼,使劲推他,指着正前方,警惕道:“你谁啊?怎么进来的?”吃力的左手溢出滴滴血红色,吃痛的手腕令憔悴的脸更苍白了几分。</p>

方寒这才发现她左手一片殷红,茶几上的水果刀也染着血迹,慌里慌张地问:“筱漫,怎么回事?你手怎么弄的?”握着她的手臂,手腕上几道深浅不一令他触目惊心的血痕,抚着她的脸庞:“你在干什么啊?是不是很疼?”</p>

张筱漫一头栽倒在方寒怀里,摇头晃脑,稀里糊涂的回答:“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这点疼不算事儿。”抬眸四处看了看,凭常理猜测:“是谁?谁在跟我说话?是邱觐吗?对不起哦,我忘记给你打电话了。”</p>

“对不起,对不起。”方寒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大颗泪滴在张筱漫的发间。</p>

张筱漫不明所以地自谴自责:“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该我说对不起才对,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总是冷着一张脸。”精疲力尽地轻声叹息,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是没感觉的,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没办法。顾虑不了你的感受,没办法勉强自己喜欢你,你走吧,不要理我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愧疚、无奈、又委屈道:“我想我妈了,我要给她电话。”说着,拿起手边的电话,没按号码就开始哽咽:“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因为我不够坚强,妈,对不起……”</p>

方寒拿走张筱漫手中的电话:“不是你的错,不是,不是,是我,是我。”</p>

“邱觐,对不起,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你的感情,如果因为亏欠就跟你在一起我会更内疚。可是现在我一个人撑不下去了,要不然,试着喜欢你一下好了,但不保证一定喜欢的上,也不保证像爱方寒那样。”</p>

方寒心痛抚摸她的后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就是方寒啊。”</p>

张筱漫推开方寒,打掉他的手,摇摇晃晃的哭笑:“呵呵呵,咦?你不是邱觐,那你就是骗子,大骗子。我跟你说哦,方寒走了,跟娄兰走了,走了很久很久了,我终于把他等回来了,可是,他,呵呵……他不是我的了。”</p>

方寒上前抱住她:“我是,我是你的。”</p>

张筱漫的头搭在方寒的肩膀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低语,如泣如诉:“我做了两年的梦,每天我特别期待做梦又特别害怕做梦。梦里,方寒和从前一样,可梦醒以后,他没有回来,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可我还是期待每个夜晚的到来,因为梦里有他。今天我看见他了,不是在梦里哦,却是我该彻底清醒的时候。邱觐说的对,不能再守着回忆,抱着破碎的梦,昏迷下去了,我早该听他的话。”晃晃悠悠地推开方寒,受伤的手拍打他的手臂,歪着脑袋笑嘻嘻征询他的意见:“诶,你说,我试试看好不好?看看我会不会喜欢上别人。”</p>

“我不准你喜欢别人。”方寒刚想发作,看到她手腕受伤处裂开,溢出斑斑血迹,抓住张筱漫的手,心疼吼道:“别乱动,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别动,别乱动了。”</p>

张筱漫举起左手在眼前晃晃,盯看无名指上两道从上到下的长长伤痕,一脸无所谓,笑嘻嘻道:“它啊,没事儿,小事儿。”摸摸左手手腕上几道深深浅浅,刀子划过的痕迹,自顾自地还有几分得意:“我自己割的,我很有分寸的哦,没有割到动脉,不会死掉的。即使割到也没关系,阎王他讨厌我,不愿意要我。就刚刚,我还在他面前晃了一回。”委屈地嘿嘿一笑:“他还是不愿意把我收了。”</p>

方寒把张筱漫按到沙发上:“别动,别乱动了啊,我找药箱给你处理一下。”</p>

张筱漫视线迷蒙,胡乱抓起手机,这次她要打给的是邱觐,这次电话成功拨通了,哭求道:“你来一下,好不好?帮帮我,好不好?你带我走,他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你帮我把他赶走,就有地方给你了。”</p>

看来电是张筱漫的号码,邱觐急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回事?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为什么不接?怎么才回电话?”也不管邱觐说什么,张筱漫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这儿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你可以帮我修好。我让你住进来,但你得答应我,来了就不能走。说话得算话……男子汉,大丈夫说一辈子,就一辈子,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一辈子就是今生今世,一辈子就是到死,一段儿不是一辈子,差一点都不行……”</p>

电话另一端的邱觐听得一头雾水,但可以确定的是神志不清的张筱漫才会说这些话:“喂,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哪儿呢?你这是喝了多少啊?”</p>

张筱漫醉眼微睁,迷茫地看看四周,迷惑、委屈的说:“我在哪儿?我在牢里,你说的那个牢里,你快来救我。我不想一个人了,撑不下去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明天我就不会想他了,有了你,我就会更努力的让自己忘记,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我可以的,一定可以忘了他,一定可以……”</p>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