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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俨答道：“俨儿知道今日皇兄也要来给阿爷问安，皇兄最重礼数，所以不敢有所不同。”

高湛闻言脸上笑意全无，立刻转了话题又问了问高俨最近的功课情况，便把和士开唤了进来要他当场弹琵琶助兴。

和士开其实更擅胡舞，但琵琶弹的也不错，高湛还曾一时兴起让侍中、尚书左仆射祖珽与和士开现场比试，不可说不精彩。

虽说和士开琵琶上的造诣远不及祖珽，但奈何和士开生了张叫高湛喜爱的脸，和逐渐老去的祖珽一比，和士开简直就是高湛心尖上的那朵高岭花，就连胡月微也曾对此表露过感叹。

胡月微相信，就算和士开根本不会弹琵琶，高湛也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高湛举起酒觞，沉醉在这美妙的乐曲声中，和士开的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向胡月微，唇角上扬，颇有要勾走胡月微魂魄的意思。

只可惜，胡月微对他这个妖怪着实提不起兴趣，任凭和士开使出浑身解数，媚眼从如丝变成如雷电，胡月微都接收不到。

“好。”不等和士开奏完一曲，高湛早已忍不住开始拍手叫好，和士开把琵琶交到宦官手中，一一行礼，说道：“下官献丑了。”

高湛立刻站起身，走到和士开面前扶起他，笑道：“卿何必如此谦卑，来朕身边，为朕斟酒。”

从始至终高湛都未曾正视过太子高玮。胡月微原本心中就有结，随意尝了几道菜，都是如鲠在口，难以下咽，她抬起头，望着对面与自己处境差不多的太子，吩咐身边伺候的宫人，道：“太子素爱梅子羹和肉脯，端过去给他尝尝。”

高玮突然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胡月微，直到宫人将梅子羹与肉脯摆在他面前，高玮才从中缓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道：“多谢皇后殿下。”

高湛面色瞬间沉到了底，胡月微连忙开口打圆场，笑道：“快起来，这孩子怎的这般老实，你父皇不都说了，今日是家宴，没这么多礼教的。”

高湛却全然不吃这一套，冷眼看着高玮，越看他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高湛便越是火大，最后干脆掷箸在地，冷声道：“倒是不忘把礼数做全，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罢，高湛便已愤然离去，和士开亦是快步随在高湛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偌大的昭阳殿，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高俨抬眼望一眼胡月微，再望一眼跪在案旁的高玮，偷偷往自己碟里夹了枚鲈鱼。

高湛的离去对胡月微而言当真是如同大赦，她深深叹了口气，对太子高玮说：“仁纲，别跪着了，起来继续用膳吧。”

高玮缓慢的站起身，低着头不愿正视胡月微，他极其恭谨地答道：“儿臣自知惹怒父皇，已无颜再留在昭阳殿，还请皇后殿下准许儿臣告退。”

胡月微亦是从高玮的语气里听出了倦怠之意，心知此时再强迫他，也只会让他心里更加不痛快，便就此应了他的要求，“那太子就早些回宫，歇着也好。”

高俨见到高玮转身出了殿门，放下箸对胡月微说道：“家家，父皇为何会如此生气？这段时间以来父皇似乎看阿兄格外不顺眼，是不是阿兄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父皇。”

胡月微看着高俨那张稚嫩的小脸，方才高湛对储君的态度，分明与眼前这个小人儿有着某种关联，胡月微知道高俨这孩子聪慧，可万万没想到他还这么小，就将这些阴谋诡计学的如此有模有样了，胡月微笑的有些勉强，对高俨说：“因为你的阿兄他是齐国的储君，未来的帝王，你父皇自然会对他严厉许多。乖，好好吃饭，你还小，长大以后自然就懂了。”

“哦。”高俨敷衍的回应了一句，便埋下头继续吃了起来，只是谁都没有发现，原先被他夹进碟子里的鱼肉，早已被他揉碎捣烂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胡月微从昭阳殿走出来时天色渐暗，方才侍候她用膳的宫人提着宫灯，在她身边小心跟随着，胡月微突然停下脚步，似是冷风灌进了咽喉，惹得她一阵猛烈的咳嗽。

宫人眼明手快的递上巾帕，在看到巾帕上的一片鲜红后，胡月微故作镇定地擦拭着嘴角，说道：“灯给我，我想自己走。”

接过宫人手里的宫灯，胡月微行出昭阳殿，满月携着花影，落到了廊外，太子高玮站在花影上，见胡月微走来，连忙上前行礼：“母后。”

“这里就你我母子二人，无需在意这么多礼节。”胡月微见他依旧一身公服，弯下腰扶起高玮，问道：“你一直在等我？”

高玮慢慢点了点头，答道：“是，孩儿一直有些疑问想要亲自问问母后。”

胡月微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