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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七月辛丑,妾于华林园偶遇彭夫人,交谈间,妾无意袒露了对殿下凤体的担忧,彭夫人便告诉了妾这种药膳点心的做法。”李美人想了想,又道:“妾记得,当时太医丞也曾替妾查看过,其中虽有几味药材,却都是大补之物,并无毒物。”
胡月微道:“李美人还真是妙人啊,那么久远的事,还能记得如此清楚,就连时间都不差,真是难得。”
李美人有些惊慌的低下头,适逢宫人从殿外进来,双手奉上一个锦囊,云之接过锦囊将里面的纸条取出,回到胡月微身边,胡月微以手扶额,神情倦怠的拿过纸条,展开一看,登时变了脸色,沉声道:“这东西打哪来的?”
宫人伏在地上高声道:“殿下,奴婢也不知是谁投入奴婢门内的,只知道锦囊外写着皇后亲启,奴婢怕是什么大事。”
胡月微见李美人依旧低头坐在席子上,便对云之说:“云之,送李美人出去,顺便叫他们把那人拖下去,先关起来。”
酉时三刻,西边逐渐被阴云覆盖,东边天色却依旧晴润干净,胡月微从殿内走出来,此时众人以散,地砖上的血渍早已被人清理干净,看上去与往常并无不同。
胡月微望着天空,低声询问道:“云之,在你看来,李美人所言有多少可信?”
云之就立在胡月微的身后,目光悠远深沉,道:“七成,只是为了让殿下更加信任她,有些用力过猛了而已。”
胡月微叹息道:“李美人很会审时度势,随风两边倒,却并非是个聪明人。”
“不过殿下是不是心太软了些。”云之慢慢走上前与胡月微并肩而立。
胡月微笑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云之目光落在远方,“殿下想要威慑下人,却还留着李氏一条命,这样的惩罚,能唬骗他们一时,之后呢。”
众人就会明白过来,皇后根本就是软弱可欺的,既然判主都可以被原谅,那么还有什么事是难以谅解的,如此一来,只怕会有更多的人,知事却依旧犯事。
胡月微望着乌云逐渐将清润的天空全数吞没,开口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罚?当众杖杀,还是剁掉双手双脚再丢出去喂狗?”
云之声音轻柔如雪落,但言词之间却充斥着狠厉的上位者惯用的杀伐决断,不带任何感情轻声说道:“非常时期,手段残忍些也未尝不可,只有树立绝对的威信,才能让人乖乖臣服。”
“说的真好。”乌云翻腾,掀起阵阵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若只是简单背主我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地饶恕她,我留着她放她离开,是因为她还有用。”
胡月微看着云之,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明亮轻快,仿佛层层阴霾中透出的一缕九天的华光,她用她那有些独特的嗓音对云之说:“云之,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那三样东西相克?”
云之道:“是。”
尚药局所开的药方并无问题,只是那药方早已被人所知晓,直接下毒的法子虽然快,却并不保险,很容易露出破绽被人发现,最保险的方法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的身体慢慢被侵蚀。
汤药、点心、香料,看似三样全无关联的事物,因为加入了相克的药材,便起到了与□□差不多的效果,只因药量放得少,所以才会如此隐蔽难以察觉,但日积月累,毒性就会开始显现,幸得,发现的及时,不至于对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就如同你知情,却选择了沉默,那么此刻为什么会开口管起这件事来,这虽是两件事,却也是一件事。”胡月微的声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媚,却偏偏又带着点如玉环敲击时的清脆,“快下雨了,回去吧,待这雨停了,很多事也就变得明了起来了。”
李美人从长秋宫回来后,便见弘德夫人李氏坐在案前,翻阅着她前几日翻过的书籍,她随口退避了所有的宫人,来到弘德夫人面前,抢过那本书向后一扔,弘德夫人抬眼瞥了李美人一眼,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在外面也如此无礼吗?”
说着弘德夫人便又伸手取来了另一册书,素手微动,正要翻阅,却被李美人再次阻拦,弘德夫人顺着压在书册上的手向上看去,“我方才在宫里就听说了,就一直再此等你回来。”
李美人咬着嘴唇道:“彭夫人假借你我之手谋害皇后的事,已经露馅了,还好我多留了个心眼,才躲过一劫。”
弘德夫人看着容貌与气质都与自己大相径庭的阿妹,问道:“你将点心的事都同皇后讲了?”
李美人道:“那我还能如何?大家已经很久不曾召见其他后妃了,唯独对皇后关怀备至,宠爱有加,于前朝大家对高俨那孩子喜爱的不行,但凡绰儿能再用些心,我也不会如此行事。”
李美人顿了顿,有些懊恼方才自己的口不择言,连忙为自己打起圆场,道:“阿姊,我不是责怪绰儿,只是,你我的出生本就及不上皇后尊贵,若不依附她人,根本无法在后宫立足,我也是在为你我的未来做打算。”
弘德夫人道:“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的,这些年来皇后甚少管理后宫诸事,彭夫人仗着大家的宠爱,残害皇嗣,早已忘了自己只是个妾室的身份,我至今都忘不了被迫害致死的马嫔。”
李美人低下头,没有再接话。
“绰儿如今也已娶妻生子,我觉得他能做个闲散王爷已经很好了,我只愿我们母子二人都能安稳度日就好,至于其它。”弘德夫人低眉敛目微微摇头,“我不奢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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