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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鹤抬头,看着踱步走来的胡月微,冷冷笑道:“你这妇人果然与小人无疑,有本事便杀了我,否则我定叫你这长秋宫无一日安生日子可过。”
“我信。”胡月微迎着郑鹤的目光,也接着他眼中如尖刀般狠厉的恨意,“你一心想为好友复仇,也认定害死他们的凶手正是我,我留着你,就是给你机会对我下手,可是郑鹤,我不怕。”
胡月微伸手摘下腰间佩戴的禁步,对郑鹤道:“不知你,可曾看过它?”
玉佩上垂下的珠玉相互碰撞,尾端绘着云月银铃微微作响,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早已被人淡忘的旧事。
郑鹤用一双充血的眼,紧紧盯着胡月微手中的禁步,突然开始扭动身体,想要突破禁锢,行晨见情况有异,连忙拔出腰间佩剑,横在了郑鹤颈上,胡月微轻轻挥了挥手,道:“把剑放下。”
行晨表情凝重,劝谏道:“殿下,此人武功高深,下官怕他会伤了您。”
胡月微冷声道:“我再说一次,把剑放下。”
“为了殿下安危,下官恕难从命。”胡月微固执,行晨显然比她还要固执百倍,云之到底还是上前一步,把手搭在行晨肩头,劝道:“我相信殿下自有考量,放下吧。”
行晨此刻带着满身未能完全愈合的伤口,站在这里,每一处伤皆拜郑鹤所赐,上一回的比试,自己还成了郑鹤的手下败将,心下自然不怎么痛快,这回好不容易抓住郑鹤,有机会一雪前耻,行晨可不想如此轻易就放了他,但皇后的命令他又不敢不遵。
行晨有些不太情愿的收回剑,却依旧目光如炬,一刻都不敢有所松懈,手从始至终都是紧握着剑柄。
胡月微扒开郑鹤紧握成拳,不停颤抖的手,将禁步塞进他的手里,胡月微气息有些凌乱,她深深叹息着,道:“即便你不说,你的反应也已经告诉我你的答案。”
胡月微直起腰杆,抬步朝殿门前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似笑似泣的声音。
“果真,是正德送你的。”郑鹤声音里带着一股浓重的哭腔,呼吸也比方才更加急促,“我见过,我还曾问他是否是送与心上人的,他回我道‘正是如此。’我还笑他说,谁家女郎如此倒霉,竟被他这样一块木头给盯上了,原来,那人真是你......”
“胡氏,我只问你一句,你对他的死,可曾有半分愧疚。”
胡月微的脚步不由顿在了原地,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又酸又痛,气闷难当。
但她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她怕被人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模样,更怕被人就此抓住把柄。
胡月微木然的站在原地,眼睫轻轻眨动几下,眼泪便已悄悄蓄满了眼眶,她茫然端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往自己口中灌,却是完全不能辩其甜苦。
在头脑眩晕之时,她仿佛又回到那个春日。
当日河间王高孝琬临水设宴,邀请了许多贵族宗亲前来,同游泛舟,当时胡月微随着父亲一同前去赴宴,谁知她会如此好运气,方才到场便被河间王给拦了下来,偏要她当场弹曲一首弹得好才肯放她进去,胡月微无奈,只得当场演奏。
琴声在嬉笑的人群中也算突兀,不一会便引来不少围观的士族子弟、女郎,就连河上坐在扁舟的青年更是拊掌叫好。
“胡氏女郎,小小年纪,却是不俗。”
胡月微闻声望去,却见一个儒雅的青年立在舟上,他身姿挺拔宛如玉树,带着帷帽的胡月微虽然未能看清青年的样貌,却也不由被他风采所吸引,禁不住与他攀谈起来。
才知,眼前这个青年正是河南王高孝瑜。
杏花微雨,碧波荡漾,一叶扁舟,起起伏伏在如镜的水面,耳边欢声笑语从不曾有所停歇。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孝瑜突然摇摇晃晃的从舟里站了起来,同河间王道:“孝琬,你说只有洛水里才见得到洛神,我却是不信的,谁知此刻我们脚下,有无洛神。”
“我听闻过一个民间传说,说这洛神是伏羲的女儿,长的非常美丽,一日,她来到洛水之滨,,河伯倾于她的美貌,向她求爱,而她眼见夕阳西下,洛水波光粼粼,便投向洛水,在洛水为神,可这河伯对她并不好,直到她再次回到水面起舞,这才被曹子建所瞧见,洛神与曹子建原本是一见倾心,谁想此事却被河伯所知晓,河伯一怒之下,竟将洛神囚禁在了河底,叫她与曹子建终身不复相见。”
那时,他就站在胡月微的身边,仅一寸之遥,他说到高兴之时,却是未能在舟上站稳,整个人翻身栽进湖里,酒杯瓜果滚落一地,胡月微身形不稳重重摔倒在轻舟上,众人在周边观望,却半晌其不见人影。
忽然,胡月微坐的小舟又是一阵晃动,惹得她心中慌乱不已,不由惊叫出声,却听到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声,胡月微顺着笑声望去,便见高孝瑜从水里钻了出来,他的双眼明亮如夜里的星子一般,亮晶晶的。
高孝瑜抓着船舷,用手胡乱拨了拨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头发,手中高举着一个女子的银铃禁步,咧嘴笑道:“方才落水之时,不慎将女郎腰间禁步扯下,本想逗女郎一笑,以表歉意,却不料让女郎受到了惊吓,是孤的疏忽,如今禁步已毁,再无还给女郎之理,改日,改日定当还个一模一样的给女郎。”
原本,胡月微只当那是句玩笑话,可当时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又不好叫她回绝,她只有默默点头应下,哪里能想到,高孝瑜真会找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禁步送给她。
之后每每想到当日舟上意气风发的青年,都叫胡月微心绪凌乱,只可惜年少时的憧憬,却抵不过那一纸婚约,十里红妆。
那时的她们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见,却叫她们从此牵扯不清,还误了彼此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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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终于从重庆爬了回来,终于可以好好更文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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