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 / 2）

十五的夜里，高湛在太极殿中设下宫宴，由和士开陪席。

他高高在上地端坐在御座上，居高临下地端详着每一个人，谈笑风生之间也不忘敲打在场的臣子，弄得他们各个如坐针毡，直冒冷汗。

好在高湛如今龙体欠安，没过多久整个人已是疲倦不堪，和士开看着高湛青白的面色，心里一紧，低声劝说道：“大家，您今日也乏了，不如咱们先回暖阁歇歇，这里暂时交给太子殿下照看着。”

高湛缓缓睁开眼睛，冷眼望向下面端坐着的太子高玮，高玮见御座上的高湛迟迟没有讲话，便想偷偷抬眼瞧上一瞧，可没想到这一瞧竟是毫无征兆的跟高湛的目光撞在了一处，高玮被他瞧的瑟瑟发抖，脑袋低了又低，恨不得要将整颗头颅都镶入地面。

坐在另一边的高俨看到高玮的这幅模样，极其不屑的白了高玮一眼，“废物。”

高俨是打心底的瞧不起他这个皇兄，高俨不明白向他这种无才又无德的人，凭什么生来就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选，就因为那该死的立嫡立长观念，他就活该要一辈子帮他做事，看着他扬名万世，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高湛沉思良久才缓缓道了声好，与众位卿家举杯先行离开了太极殿，高湛离开后高玮为了稳住当下的氛围连忙起身，举杯道：“今夜是上元佳节，诸位官家不必拘束，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叩谢皇太子的恩典，唯有高俨一人依旧坐在席间，连地方都没挪一下，高玮握着酒杯目光转向高俨，瞧他依旧稳坐如山，面色变得有些阴沉，却又不敢当场发作，假意关心地问道：“阿俨可是哪里不适？”

高俨慢悠悠地从榻上站起来，用手整了整衣物，笑道：“回太子，臣的确是浑身不舒爽，或许是今晚吃的太多的缘故，既然父皇已经离席了，那臣也就先行告退了。”

高玮恶狠狠地瞪着高俨，咬牙切齿地道：“那你就先回去好生歇着。”

“臣谢过太子殿下。”

高俨说完转身就走，就连一个像样的礼都懒得行，完全不将高玮放在眼中，他的傲慢无礼让高玮觉得丢尽了颜面，高玮紧紧攥着酒杯，坐在席间飞快地灌下一口酒，试图用甘烈的酒水将心里的怒火冲刷干净。

在和士开的搀扶下，高湛一步三晃地走回暖阁，然后整个人便一头栽倒在了龙榻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和士开双手交握看着高湛默默摇了摇头，他不知高湛是否是真的醉了，便故意咳嗽了两声，走到龙榻前伏下身体小声对高湛说了句，“大家，大家，皇后今日似乎是出宫去了。”

听到这句话高湛紧闭地双眼猛地睁开，他静静望着床帐良久，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用手指了指和士开，“不许，不许在我面前提皇后，她爱干嘛就让她干嘛，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高湛翻身而起，牵起和士开的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高湛拍了拍和士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彦通啊，在这个世上朕无人可信，唯有卿，因为朕只有卿这一个，一个好兄弟，卿可能明白朕的心意？”

和士开知道高湛是真的醉了，也只好顺着他的心思，“大家的心意臣自然明白，这天底下除了臣还有谁能明白大家心里的苦。”

高湛握着和士开的手，苦涩地道：“他们都背叛朕，就连皇后都背叛朕，你呢？你会背叛朕吗？”

和士开看着高湛脆弱的蜷坐在龙榻上，伸手环住他安抚道：“不会，臣永远都不会背叛您。”

清河四年春，高湛亲临晋阳，在这期间他任命大将军、任城王高浩为大司马，由于水灾频发，导致齐国境内的年谷收成大幅度下降，高湛下令全国上下禁止买卖酒水，依照官职大小逐级减少每家每户的官食，下诏给西兖、梁、沧、赵州，司州之东郡、阳平、清河、武都，冀州之长乐、渤海等地区遭受水患的贫下户每家分发了数量不等的粟物。

一天夜里星月当空，新上任不久的太史令施照携小童登上占星台按照惯例检测星象，施照与小童望着浩淼的苍穹，忽见一颗彗星划过天幕，点缀在天幕上的万颗繁星闪烁不止，施照自觉大事不妙，忙叫身后的小童，“快，快去把陆郎找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身雪色的陆容与随着小童走上了占星台，此时的陆容与长袍曳地，衣带当风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师兄。”陆容与向施照作揖。

施照转过身有些不安地道：“彗星冲撞紫薇，星象不详。”

“我方才也看到了，彗星过紫薇，主国丧，确实不详，但根据近日的星象来看，陛下暂时应当不会有事，但只怕有人会趁机冒犯天子威严，恐会迎来再一次的天下大乱。”

“这......”施照握着拂尘，“看来老师所担心的事，终是躲不过了，天下将倾，世局大变，你我也该早做打算了。”

手中拂尘一甩，他施施然地来到陆容与身边，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气数还余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