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 / 2)
苍穹茫茫,胡月微拢着裘衣坐在门前,看着那纤薄纯净的细雪于傍晚又一次降临邺城,忽而有风起,将这些如絮的白雪吹进大殿。
听闻今年入冬以来,长城边境的风雪就没有停过,虽然当地人烟稀少,但还是有不少的人因实在无法忍受饥饿冻馁而死,驻守边地的郑鹤曾多次向朝廷发出开仓放粮的请求,但均已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而草草收尾。
或许是已经走投无路的缘故,郑鹤只能让萧远归寄了信笺给胡月微,希望她可以吹吹枕边风,让高湛想办法救救边地百姓。
只是胡月微从月初就染上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转,算起来她以好久不曾伴驾了,也实在是说不上话,帮不了他们。
看着地上的白笺,胡月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极可能愿意帮她进言,且又能在高湛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思前想后也就只有和士开与祖珽、云之三个人,她私心不愿意让云之去冒这个险,便早早将他排除在外了,这样以来剩下的就只有和士开与祖珽两个人了。
但若论起八面玲珑,祖珽终不及和士开。
想到这里,胡月微连忙站起身,回到矮案前让宫人备好了笔墨,提笔先给和士开写了封信笺,连忙让人悄悄送了出去。
第二日,胡月微洗漱完毕,便听阿宝说和士开以候在了正殿。胡月微走出内室,和士开从蒲团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晌。
和士开对她依旧恭敬温和,只是在半晌的闲聊过后,和士开还是拒绝了胡月微的提议,正事既已聊完,和士开便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两人又随意客套了几句,胡月微便让阿宝送了和士开出去。
胡月微看着殿门外的大雪纷飞,慢慢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行晨。”
“在。”
胡月微偏过头,望向行晨,“替我去找祖珽,把这份信笺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行晨从胡月微手中接过信笺,“是。”
行晨领了命,快步走下台阶,却与一个粉衣男子迎面相撞,胡月微捧着手炉,眯起双眼看了好久,终于记起了这为粉衣少年,开口唤道:“子充,过来。”
阶下的粉衣男子刚刚没注意到太上皇后也在此,这时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反倒是吓了一跳,他茫然地抬起头来,望向胡月微,连忙抬袖拭掉了脸上未干的眼泪。
《郑风·山有扶苏》中写有“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虽然此子充非彼子充,但胡月微想眼前这个少年也不会比郑国那个子充差到哪去。
看着子充那张若桃花般的面容,胡月微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方才哭过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子充低着脑袋,慢慢摇头,“不是。”
“那是为了何事?”瞧他的眼睛肿的都快不成个样了,一看就是已经偷偷哭了很久了。
子充跪在地上,“回殿下,奴婢的阿娘半月前突然去了,兄长特意寄了家书来,因为路途遥远,直到今日子充才收到家书,心中实在难过,本不想落泪,却是情难自禁,是奴婢失仪,还请殿下赎罪。”
“无妨,亲人故去,伤心落泪,皆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罪你。”胡月微将手中捧着的手炉交给子充,转身走回殿中,边走边说,“子充可想归家去?”
子充捧着手炉,跟在胡月微身后,道:“奴婢不敢想。”
“为何?”
“在我们入宫的时候,官人就告诫过我们,入了长秋宫,在想出去便只有一死。”
“不过是句唬人的鬼话,何必如此当真。”听到声音,胡月微一怔,当她转过身的时候,云之就站在殿门前,笑吟吟地看着她与子充,一身雪白衣袍,峨冠博带,仿佛就要与身后的雪色融合,风度翩翩。
云之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朝胡月微行了礼,将药箱与一个纸包放在矮几上,同胡月微说道:“殿下一直都说,街头那家糕点最是好吃,今日入宫前,云之特意叫仆人去买了些。”
胡月微脸上带着笑,说道:“这个月来,你每次入宫都会给我带东西,我瞧着之后需要单独腾出个房间来,不然这偌大个宫殿都不够盛的。”
“若殿下不喜欢,云之下次便不带了。”云之笑看着胡月微,有些委屈地说道。
他每日都会从宫外带来一样胡月微在宫里看不到的新奇小玩意,虽然算不得有多珍贵,但他的心意胡月微还是能够明白的,她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
“说不过你。”胡月微没好气的看了云之一眼,转身来到矮几前坐好,拆开纸包自顾自得吃了起来。
云之眉眼含笑,子充走上前来,对着云之作揖道:“长秋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