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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禀道:“太后不必太过担忧,皇后与腹中皇子均无恙。”
高玮站起身,惊喜地道:“真的?”
“臣不敢欺瞒。”
能听到医官这样说,胡月微悬着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下来,她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当胡月微再回到高台,已经过了时辰,胡月微看着原来停放棺椁的地方,笑的有些凄凉。
来到梅园,胡月微从一颗梅树下挖出一坛酒,这是她当皇后不久亲手埋下的梅花酒,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想起来原来自己还遗忘了这么个好东西。
这坛梅花酒曾是她亲手制作,本想着可以在多年后与高湛一起品尝这酒的滋味,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期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太后,酒壶与酒杯已备好。”
胡月微回过神来,抱着酒坛慢慢站起身,“好,我们去亭子里罢。”
胡月微慢慢走到亭中,之前张和前来与她道别时曾提过,高湛在病危时,曾多次要求要来梅园赏雪,只可惜到临终还是未能完成这心愿。
张和是看着高湛长大的老人,高湛的离世对他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他跟着高湛担惊受怕了半辈子,现在高湛不在了,他也终于放下了重担,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依然决定要同高湛一起离开皇宫,继续侍奉在高湛身边,陪着他。
胡月微知道他的心意,也希望他能过的舒心,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放他同高湛一起离开了这里。
园中梅香四溢,胡月微一杯又一杯地自斟自饮,细细品着这梅花酒,“醇香醉人,果然是好酒。”
“太后,人已带到。”
胡月微懒洋洋地靠在矮案上,听到宫人的声音后,胡月微慢慢睁开眼,眼神迷离带着三分醉意。
亭外跪着数百位面容娇美的女子,她们都是高湛生前最宠爱的妃嫔,如今高湛驾崩,她们最后的靠山也就倒了。
“瞧,这各个都生的如花似玉,难怪这般会讨太上皇喜爱,让太上皇心甘情愿的死在你们的温柔乡里。”胡月微慢慢摇晃着手里的青瓷酒壶,懒洋洋地说道。
亭外的妃嫔听完这句话,一个个都被吓白了脸,她们从前听闻,当今太后非常善妒,对得宠的妃嫔一直怀恨在心,原本她们以为这些不过是误传,但现在看来这些传言也未必有虚。
胡月微自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独独没有发现阮氏地身影,胡月微开口问道:“阮氏呢?”
宫人答道:“太后,阮氏马上就到。”
宫人话音一落,胡月微便看到了穿着一身绛红衣裙,妖娆妩媚的阮氏,她还是一如初见般明艳动人,阮氏款款而来,在一片素白丧服中显得格外令人注目。
阮氏来到亭前慢慢跪下身,朗声道:“阮氏向皇太后问安,愿太后千秋无极。”
胡月微挑眉,冷眼看着阮氏,说道:“阮氏,你这一身衣裙还真是喜庆的很呢。”
阮氏媚笑一下,眼波流转,让胡月微这个女人看了都有些心痒,难怪高湛对阮氏爱不释手,若胡月微是个男人,恐怕也会心甘情愿地死在阮氏的裙下当个风流鬼。
“多谢太后夸奖。”阮氏笑颜如花,目光柔柔,“太上皇生前最喜欢我穿红衣给他看,同他云雨,如今他走了,我就穿着他最喜欢的衣裳送他最后一程,也不负太上皇对我的情意。”
胡月微失笑,“阮氏,你说这些是想让我生气吗?还是说你今日就是来寻死的?”
“妾相信,就算妾当着您的面与太上皇做些什么,您也不会生气,因为您根本就不拿他当夫主。”阮氏声音绵软甜糯,但句句都是实话。
胡月微:“你今日果然是来寻死的。”
阮氏笑而不语。
胡月微从宫人手里取过之前和士开交给她的软香,问道:“所以,是你给太上皇用了这些媚药?”
阮氏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平静如止,仿佛此时的一切早已经在她预料之中,“是啊,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还剩五粒,若太后您喜欢,也可试上一试。”
宦官喝道:“大胆。”
胡月微:“罢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
阮氏怜悯地看着胡月微,“太后,我可真同情你。”
“谢谢你的同情,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反倒是你。”胡月微打量着阮氏微微一笑,“你还做了什么?不妨都告诉我。”
“太上皇是我害死的。”
“我知道。”
“他的死,绝不仅仅是因为这软香,还因为之前用的那些药石,金丹,就连他屋里燃的香也都是致幻致命的。”
“我也知道。”胡月微站起身走下亭子,来到阮氏身边,“可我更好奇,你为何要取他性命。”
“因为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我和我的夫主现在还是恩爱夫妻。”阮氏面容微微有些发白,她抬起头望着胡月微,无力地笑了,“太后您知道吗?其实在我被夫主送给太上皇之前,我曾有过一个孩子,我甚至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可是,可是,我的夫主为了他的荣华和高升,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胡月微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阮氏,“你入宫不久,冯照就被盗贼杀死在了家中,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盗贼,是你想让他死吧!”
阮氏点头,“是,都是我,是我请人杀死了他,他负了我的真情,就该死。”
“哀家再问你一个问题。”胡月微慢慢蹲下身,看着阮氏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你和云之,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阮氏面色忽变,瞪大双眼,“您......都知道了?”
看来是早就认识的。
胡月微笑道:“你不说,我哪里会知道。”
阮氏凄惨一笑,“他是个好人,我看出太后对他的在意,不过,我还是要奉劝您一句,若您对他还没有足够的信任,那就千万不要动真心,否则您会输的很难看。”
“我言尽于此,要杀要剐,还请太后定夺。”
“好。”胡月微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阮氏是不会跟她说真话的,胡月微转身重新走回矮案前,说道:“式微,赐酒。”
亭中一共摆着三张矮案,除了胡月微面前的这张,两侧还各自摆放着一张,上面铺满了酒杯。
式微从左侧矮几的拐角处端起一杯酒,来到阮氏面前,阮氏没有犹豫接过酒杯直接仰头将酒水全部饮尽。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阮氏便开始不停地狂吐鲜血,最后倒地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胡月微见她倒在自己面前,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你们也都看到了,宫人不养闲人,太上皇在时你们享受的富贵,都是太上皇给你们的,如今他去了,你们愿不愿意下去陪他呢?”
“太后饶命。”
“太后饶命啊。”
“不不,我不去。”
“我还不想死......”
看到阮氏的死状,其余人皆被吓破了胆,啼哭不止,她们其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有哪一个是真心想要追随先帝而去的。
听着众人的哀嚎,胡月微冷笑道:“在这宫里,哪里容得你们想不想,愿不愿。”
这时,一个少年突然朝这边走来,他来到阮氏的尸体旁站定,他呆呆地望着已经断气的阮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皇帝?”胡月微皱眉,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少年,说道:“皇帝不好好在含光殿批阅奏章,跑到这里作甚?”
高玮毕竟还小,看到这种场面也不由胆怯,他面容惨白,抬起头惊惧地望着胡月微,慢慢说道:“朕,朕本想去陪您说说话,结果,香香说您在梅园,朕就寻来了。”
“母后,她们都是先帝的嫔妃,您为何要......”
“皇帝觉得我这样做不妥吗?”胡月微明知故问。
高玮皱眉,“朕想父皇在天之灵,会难过。”
“罢了。”胡月微站起身,走到摆满酒杯的矮几前,弯腰端起一个,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高玮急道:“母后。”
胡月微将酒杯丢到地上,拎着她的酒壶,走到高玮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保护女人,好样的,既然是你的决定,那就让人尽快送她们出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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