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兮(2 / 2)
“哪儿有长得那么快的。你当是枝丫抽条呢。”嘉梅笑嗔一句。她算是他们中间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了,毕竟也是亲眼看着嘉兰和嘉竹长大。
嘉兰正告诉春苗,怎么把这花样子拼起来,听到嘉梅的话,想到刚刚看到的新的灌木丛,便顺口问了一句:“说起枝丫,大姐姐你这儿又新进了些花草吗?要留在大哥哥的婚仪上用?”
嘉梅对她院子里的花草十分熟悉,闻言便摇了摇头:“大哥哥的婚仪上要用的花,都是早就好好地挑着养着的了。你说的新来的,是那小丛灌木吧?那不是大富大贵之花,不是用在婚仪上的,叫做六月雪。”
嘉兰愣了一下,问道:“六月雪?这是什么花?”
“六月开花,枝叶扶疏,开的是细小的白花,就像下雪一样,所以又叫六月雪。”嘉梅笑着跟她解释。
“六月可是热的时候,哪儿来的飞雪。”嘉竹撇撇嘴道:“我还是喜欢牡丹,大朵大朵的,多热闹呀。”
“是呀,所以婚仪上才常用牡丹这样的花。”嘉梅也道。
嘉竹细细品味了一番嘉梅先前的话,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太舒服,忍不住问道:“这花是谁给大姐姐的呀?”
毕竟嘉梅最近待嫁,也没能出去逛逛花市。若是遣人去逛,现在也都是挑着那富贵热闹的花买,谁也不会往这等白花去挑。
嘉梅倒没有细想。她是爱花之人,这花有白有红,正常得很。就算世人都在热闹时候爱热闹的颜色,但也不是说白色的花就被偏认为是什么不祥之物。
“是薛娰霜送来的。”嘉梅不以为意道:“大约是她被选为了宫妃,便想着与我们都拉近些关系吧。”
说到薛娰霜,嘉梅又叮嘱了几句:“那日赵绘意和晏幼清的事,我也听说了。嘉兰,你对赵绘意还是太冷硬了些。她过了你的及笄礼,就得闺中待嫁了。以后她就是大皇子妃,你将来难免要遇上的。”
嘉兰还没说话,嘉竹先撇了撇嘴:“就她说的话,谁都听不下去,怎么能怪二姐姐呢!”嘉梅懒怠管她,反正嘉竹身份贵重,这些事便是不懂也无妨。不管嫁到谁家去,那家人都得捧着她。只是嘉兰倒是要警醒些。
嘉兰还在想六月雪的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嘉梅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一时没有回转心意,便再道:“嘉兰,咱们家虽说是直臣,但直臣也并不意味着就要与皇子们交恶。即使你多不喜欢赵绘意,面上也不得显露半分。就算要让晏幼清心里不太舒坦……”
嘉梅停顿了一下,衡量了一下晏幼清和赵绘意的分量:“还是让晏幼清不太舒坦吧。虽然晏家杏林世家,但赵绘意才是咱们家以后要长久打交道的人。”
嘉兰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撇过了先前六月雪的事,接话道:“以后我会注意些措辞。但是,这件事赵绘意就是错了。虽则我们以后会更多地和她相处,但错便是错了,我既然身为主人,怎么能因为这样颠倒黑白的事,让我的客人强受委屈?”
嘉梅便叹了口气:“你的性子呀,真是说不上来软还是硬。”
嘉兰便亲昵地挽着她的手,眨了眨眼睛笑道:“再说,赵绘意又不是傻子。她也不会还没当上皇子妃呢,就先把晏家得罪狠了。所以,她断不会把那日的事说出去。等她当上了皇子妃……”
嘉兰看着眼前还是常青灌木的六月雪,微微一笑:“就连薛娰霜还要送姐姐花,来维持亲近。更何况她只是一个皇子妃呢?”
嘉梅听懂了嘉兰的话,更微微地惊异于她心态的持重和傲然。嘉兰明显就把自己放在和赵绘意同等的地位上,甚至清楚地知道,赵绘意身为大皇子妃,在当上皇后之前,必然要拉拢各路文官武官。蒋府就算不是拉拢的对象,也绝不是得罪的对象。
且不说赵绘意虽然刻薄,但并不是蠢到家了,就算她蠢,大皇子和贤妃也绝不会允许她明面上犯蠢的。
嘉梅一叹复一笑:“你是明白人,这才让我放心。”
嘉兰便靠在她的肩上,笑道:“我再明白,也要大姐姐一直提点才行。”
嘉竹没大听明白,还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嘉兰这句话她听懂了,当即也表态要跟嘉梅站在一块儿:“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大姐姐一直提点才行!二姐姐也要提点我!”
她脸上的笑活泼又显得有些懵懂,嘉兰忍不住掩唇而笑,嘉梅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嘉竹的额头:“就知道你半点都没明白,就明白了这一句话。”
嘉竹吐了吐舌头:“我明白这一句话不就好了?便是我不明白不懂,可有姐姐们给我出谋划策呀。我才不怕呢。”
“就不说了大事了,就说这吉服——我娘前儿还念叨问我,这吉服想要什么样的。我就跟我娘说了,我二姐姐肯定能想出最好的花样子。我大姐姐肯定能把关最好的衣裳料子和制式。”嘉竹一边得意地说,一边点了点自己:“至于我,我呀,躺着享福嘛~”
她说罢,又遗憾道:“不过,以后躺着享福的就不只是我了。还是我们的小妹妹最轻省。瞧瞧她一天睡了大半日去,就平白得了咱们三人这么多的礼物,就那些什么拨浪鼓,我都瞧见无数个图案了,竟是每天都不重样的。”
说罢,她最后感慨一声:“唉,还是当最小的那个,才最好呀~”
她这一生感慨,颇有些老气横秋,看世态炎凉的语调,嘉兰和嘉梅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大哥哥成亲,咱们有了小侄子,就连四妹妹,也再不是最小的那个了。”嘉梅笑道:“那时候,你再跟四妹妹说委屈去吧。”
“嗷——”嘉竹佯装哀嚎一声,让嘉兰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此刻暮春初夏,渐渐能听到蝉鸣。荼蘼花开到了尽头,但又有那灌木如六月雪,青翠里透着生气。
她们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儿,相互依偎在凉亭里,清声脆语,就像莺啼。
过了这个动荡不安的春日,等到了大哥哥的婚礼,一切都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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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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