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九(1 / 2)
面对陆队的提问,一办公室的警察连同小魏面面相觑,强烈惭愧于队伍文艺素养欠缺。
周二上午,青铜派出所换了一班人继续大街小巷地查监控,另一半选手拉上了窗帘结结实实地补了一场电影。
短促与漫长,它们交替而且同时主宰着我们不幸的傻瓜。
几位忙了一夜的同志仿佛熬过了一个世纪,每看一眼挂钟,实际只过去了小五格。陈风虽没有加班,昨夜也未睡好,梦里像是跳了一百次河似的。在褪黑素和轻微鼾声的催眠下,不知不觉加入了会周公的队伍。
至于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又如白驹过隙,没两分钟就被叫起来。
电影倒是诚实地向警察同志们传递了时间的主观性。
也难怪那些孩子走出影院是这种样子了。
梦中,陈风又置身那处舞榭歌台。桌案间觥筹交错,虚晃着影。这回他怀着一份执着要抬头看歌者的面容,却被人按着脖子抬不起头。
他是被小魏一把掐到了明亮的办公室里。窗帘拉开了。才发现梦的是一场夜宴,景象都带着些烛焰的跳动。平日里夜间做梦,反倒没注意过梦里的时辰。
正在众人整顿姿势,掏出手机,不约而同地决定上网搜索影评的时候,花桑敲了敲桌面。
一张照片投在了屏幕上。
照片中,一位年轻人正襟危坐于红木台面之后,目光面向镜头以外,身前搁着一块名牌——柳安。看上去是在某会议中途抓拍的与会人员。
“啊。”陈风目光一凌。这人他昨天见过,在第一家公司。那个小清新的logo出现在眼前,就在口边的公司名字却提取失败。
“柳安,编剧,所编剧目获得去年电视剧兰花奖。”陆鸣简短地脱口而出,“如果没有记错,目前就职于中策文化。”
记录员手指一滞: “陆队还有以图搜图的功能?”
“……他是去年青桐人才引进计划前十位。”
看着记录员赶忙低头,花桑捧场地笑了一声:“我倒也不知道青桐还有人才引进计划,但这个柳安倒是落在问号上了。”陆鸣纠起川字眉,看着花大爷一手捏起陈小警察的脸。
“昨天走访公司的时候,我要小陈尽量当着所有员工的面详细描绘小苏河‘死状’。据我观察,这位先生要不是重度抑郁症,那就是刻意把眼睛生在工作上了。”
陈风恍然大悟,停止挣扎。昨天他就想说了,作为正常人,没有谁乐意在自己身上比划死人样貌。可正因此,小警官傻愣愣地细节描述,以及之后那句“脸型大概这样”对于人类这种天性好奇的生物来说如看脱衣舞的美女一般极具刺激与诱惑——
“这样”是怎样?正在他们的目光被陌生的愣头青吸引的时候,花警察支着懒散的眼皮扫过整个办公室:全青桐十来家公司里面,唯有柳安一人低头紧盯着电脑屏幕。
如此说来,柳安是刻意不看。就和不抬头想躲过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越是想要隐藏自己,不料越是刻意得显眼。
失职的书记员急着亡羊补牢,调出柳安履历。这位柳编剧不仅是一位人才,估计还瞄准了下一年的劳模。获奖成名之后依然笔耕不辍,今年三个台的收视率最高都是他编的戏,同时担任了本次电影展的选片人。
陈风从花桑手底下解放出来,粗粗瞟了一眼屏幕。看见花桑在一旁给自己打了个出发的手势,立马抄起手机就要跟着副队上路。
“这太牵强了。微表情都不能作为证据。”
“嘿。”花副队停下脚步,挑眉看向稳坐在办公桌背后的陆鸣。他知道他会这么说,然而就像他知道当他先于法医断定“自杀”的时候,陆鸣不予回应却自有心证一样。
陆队的眼睛也像是生在了茶杯里,并不看他:“小苏河那具尸体已经按照自杀处理。不必再追查下去。”
“知道了。”花桑轻笑,对陈风递了个眼神,“我上门‘请教’失踪案线索,没问题吧?”
十二点过一刻,商务楼下的咖啡店如同小巷子里的快餐店一样忙乱嘈杂。陈风翻开改良版的菜单,仿佛被中西合并南北杂糅的菜式刺激到了似的按了按眼角。
“一份三杯鸡套餐。”花桑丝毫不见外地对着服务员微微一笑,反手将菜单推给身边略显局促的男人。
柳安穿着一身白色卫衣、牛仔裤,乍一看全然没有文人西装革履的架势,唯有鼻梁上架着一副落后于时代的黑框眼镜。大约是被突然约饭的原因,眼神充满了不解与躲闪,翻开菜单的手指也十分犹豫。
他终于放弃在那片姹紫嫣红的图片中耗费脑力,转手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我要一样的吧。”
服务员飞动着手指,眼神看向陈风。小警官对着这菜单鬼使神差地突然想到昨天的炸鸡,把一句“跟他们一样”咽下了肚。好半天点了一个与鸡无关的牛肉盖饭。
抬头,花副队正冲着自己笑:“没想到你吃饭很讲究呀。喜欢吃甜的吗?”
说好的“请教”话题转得太不着边际。陈风一愣,支吾着答应一声,下意识就看向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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