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珠子(2 / 2)
庄宁儿闻言脱口而出:“你故意的吧?”
庄九遥不理她,坐在那石凳子上,抬头望着他:“还有呢?”
卫青城:“下了口谕,任何人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见您,特别是齐王殿下。”
“唉,真是无趣,年年都禁足,一禁便禁一年。”庄九遥起身,“宁儿,收拾收拾,该回啦。”
“回哪里?”庄宁儿呆呆的,“药王谷不是没了么?”
庄九遥仿佛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答:“那便回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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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中月最圆的这一夜,寻洛放纵了一回,可他仍旧不敢醉。
他从来没有醉过。
梅寄和祁云走了之后,他又坐上那亭子。直坐到月亮落下去,坐到长庚星变为启明星,才起身回了暂时落脚的客栈。
客栈位于城郊,与曾经落脚的吴家几乎在对角上,小且旧,里头倒还干净。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那掌柜的瞧上去十分和善,老板娘却是个泼辣的。
寻洛在这里住得长了,虽对人总是淡淡的,不说也不笑,但进门那掌柜还是十分好脾气地总打招呼。
“少侠回来了?水给您准备好啦!”掌柜温和带笑地喊了一声。
寻洛点点头道了谢,上了楼。
那是个小小的屋子,干净整洁,里头多余的东西一件也无,是能让寻洛觉得安心的布局。
一踏进房间,他已察觉不对,整个人毛孔瞬时全都张开了,面上却依然平静,可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那眼神已不是看人的眼神。
若说平素他是淡然的,那此时便是冷漠的,仿佛面前摆着的不过一块肮脏的砖瓦,他懒得多瞧一眼,也懒得因为它的脏分了自己一丝神。
他伸手要放下手中的剑,剑身刚刚触到几案,一道厉风已直冲面门而来,同时一柄小小的四角暗器直冲他手,阻止他去拿剑。
他果然就未去碰武器,而是微微侧身让过暗器,紧接着迎着那厉风直上,再一转头,电光火石之间,已一把抓住了来人的颈子。同时他脚往后轻轻一抬,刚好撞到几案,剑便直直出窍飞入手中,顿时刺穿了那人喉咙。
那剑平素瞧起来并无甚特别,没入人喉咙,见了血又拔/出来后,才看得出剑身上原来有着细小的凹槽。
此时剑身仿佛器皿从火炉里出来又顿遇寒冰,瞬时便凝结了一层露。水珠越来越多,最后凝成小小溪流,顺着那凹槽流下来,轻易便洗干净了上头的血。
等剑身干净了,那人早已死透了。
他轻描淡写地收剑入鞘。尸体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房中,如同一件不会引人注目的装饰品。
寻洛知道那尸体后颈朝下,靠近肩胛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属于天门的月亮图腾。当然也晓得那人其实戴着面具,可他对下面那张脸究竟长什么样子,一点兴趣也无。
也不知若是庄九遥瞧见他这幅样子,会不会惊讶,会不会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
一想到这里,寻洛心里略微升起一丝焦躁来。
太轻易了,明明是从前做惯了的事,如今也丝毫不觉手生,心里却隐隐有一种倦怠感。
即使他曾是天衍,可是要重回门中,这样一次接一次的过程与仪式,却是必不可少的。最终他会面对的,是一个与他同样,甚至比他更强的对手。
谁活谁才有资格留在天门,成为真正的天门刺客。
这是规矩,他从小便明白。
所谓规矩,就是你怀着怎样无私或者伟大的想法撞上去,撞了个头破血流横尸当场,都不会改变一丝一毫的,某个国度的城墙。
你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不会有。
哪怕他曾是门主之子,也同样逃不过。
房里多了具尸体,也未曾影响他一丝一毫。将身上洗干净后,他又出了门,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副棋子。
前几天他才发现,庄九遥留下来的那盘棋少了个黑子儿,他重买了一副,想挑出一颗来,放进那旧棋钵。
尸体已不见了,好似从未出现过那样。
自从入了药王谷,他的剑从来没有出过鞘。与庄九遥分别之后,重新拔剑杀掉第一个人起,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永远也别想逃开天门了。
也不知从前计划着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会怎样想。
支起窗,寻洛将棋盘摆开,摆出了一方残局。
正自瞧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楼下大堂传来一阵打砸的声响,同时掌柜的声音响起来:“这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不可能的!”
这点争执听在寻洛耳朵里,本掀不起什么波澜,可接下来一个声音响起,却登时抓住了寻洛所有的注意力。
那声音讥诮道:“弄错了?我堂堂上真派少掌门,这位是祁连派掌门人,莫非还能专门弄死一个人来讹你这小破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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