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我是德妃,今日在瀚妙宫中,本来皇上命我跪在庭院之中受骂,还好老天垂帘,开始下雨,皇上遂命我滚回承德宫,我受此大辱,心中煎熬难受,对瀚妙宫恨之入骨,哪里肯借伞,直接带着一拨宫人离开。”
阿柔的声音柔和婉转,娓娓动听,诉事时自有一股缥缈幽远的意境,很快就把申锐带入情景之中。
“我本想就这样淋雨而归,可这雨越下越大,已有瓢泼之势,而且还电闪雷鸣,颇具几分险意,我遂带着宫人们至离瀚妙宫最近的偏殿——冷霜阁躲雨。心情不愉的我,此时只想一个人静坐,便命宫人们守在暖房外,我则一个人走进暖房。”
申锐就这样看着阿柔走出门外又推门而入,缓缓走到大屏风之后,软塌之前,然后瞧着她竟脱起了外套,等等,这是做什么?
阿柔接着说:“外套湿了,我在塌上脱了外套,也解开了腰带,放在塌沿上,然后端坐着闭眼静想今日发生的事。”
她闭了半天,都没见申锐有反应,随即张开一只眼,对他眨巴眨巴,悄声道:“该你出场了,凶手!”
申锐这才回过神,先轻声试着说道:“我是凶手,我接到命令,今日要暗杀德妃。”
他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接下去说:“上头说了,其他都会安排好,我只需事先躲在暖房内,等待德妃一人的时候动手,伪装成她自缢的景象,逃脱出去,以后就能节节高升,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算失败,当场自杀,家人也能受惠。”
“今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来到了这里,来的路上,我还看见蚂蚁成群出洞,当时我就猜到今日定有暴雨,没想到德妃真躲雨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进了暖房,并吩咐宫人守在外头,没有她的吩咐,不得进来。她脱了外套,解了腰带,坐在塌上,闭目冥思,我躲在一个她瞧不见的,可以无声无息抽掉她腰带,从后面勒死她的地方。”
说到这里,申锐和阿柔同时看向软塌背后的两张叶小屏风,可这屏风紧贴软塌,根本没有间隙可以纳人,除非……
申锐继续道:“我事先搬动了屏风,躲在软塌后方,我臂力过人,很快就扼杀了德妃,并把人吊在悬梁之上,伪装成自缢,随后再把屏风搬回原位。”
阿柔此刻已经蹲在小屏风脚下观察,并发现了什么,急忙催促道:“申锐,快来看这里,离软塌一米左右的地毯上,留下了小屏风的脚印,虽然浅淡,但确实是有的。”
申锐过来一瞧,心神一惊,回道:“偏殿里没有主子,伺候的人少,打扫起来自然不尽心,久而久之,屏风脚底积累了灰尘,搬动后留下了痕迹,可问题是,这样的动静,真能躲得过外面那么多人的耳朵?”
阿柔却道:“我记得那日暴雨,雷声阵阵轰鸣,格外慑人,如果那凶手趁着打雷时杀人、吊人,叠了这两张叶的小屏风,并搬回原位,能掩住动静也不奇怪。”
申锐不由咽了咽口水,问道:“可他要怎么逃出去?”
阿柔脑海中想像了一番,若是她做下了此事,处于这样的局面,她该怎么逃脱?
她起身扫视四周,一遍又一遍,最后锁定在门后的帷幔上,呢喃道:“也许那人不用逃呢?”
申锐随着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后,“你是说,凶手一直都躲在门后的帷幔里,直到德妃娘娘的宫人察觉出异常,推门而入的时候……”
“没错,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德妃娘娘身上,都认为娘娘一时想不开上吊自缢,接下来头一件事,便是叫人去请太医。太医院不敢怠慢,来了两位太医,后面跟着好几个太监,娘娘自己也带了几个太监,人一多,门后之人再慢慢出来,跟在最后面,两边都以为是对方的人,谁都不会留意屋里多了个面生的个小太监吧……”
阿柔说完,麻利地穿好了外套,转头侧望,一双纯黑的双眸,晶莹透澈,宛如两潭秋水,“所以,申小爷,我现在说,德妃娘娘也是有可能被人谋害的,你信吗?”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闭眼嫣笑,回道:“真有这号人?能把所有事都算计到,包括皇上对德妃的折辱,包括天气,包括德妃的脾性与反应,这样算无遗漏、步步为营,实叫人不寒而栗,我是不大信的。”
阿柔心中却是有这么个人选的,她道:“莫不要小瞧宫里的女人,不若咱们打个赌吧,德妃娘娘下葬了,风声已过,也许过不了多久,宫里的某个角落,就会有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因意外而死……”
申锐再睁眼时,眼中的热切烫的吓人,他贴近她的鼻息,声音沉了下来,沙哑又有磁性,“好啊,赌什么?我先说……”
他心中已下了决心,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柔声道:“若我赢了,你得答应我,每天想我一次。若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你想怎样都成。”
阿柔立刻推开了他,面上强装淡定,其实那被垂发遮掩的耳尖,烧的又红又烫,哪怕后来赢了赌局的是她,却还是每天悄悄做着输了的事,总算是开窍了……
几日后,看守寿安宫的一名身强力壮的粗使太监小丁子,因误食藕粉诱发敏症而亡,除几人外,没引起任何其他人注意。
*
延福宫中,祁湄从笑春手里接过汤药,捏起鼻子,一饮而尽,又在嘴中含了枚蜜饯,问道:“人除掉了?”
笑春答道:“娘娘放心,做的干净,不会叫人察觉。”
祁湄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起:“皇上又不早朝了?”
“是,算上今个,满八日了,从英夫人传来的信儿看,回生丹已失去了效用,皇上的瘾劲儿大,脾气更大,每日都会发作几番,瀚妙宫里天天都有死尸抬出来,谁都不想去那里当差。”
祁湄眉梢一抬,笑意悄然上了眼角,嘴边皆是讽意,“他的命可真硬,能撑的很,当初拿我作贞妃的替身,发了癫后还想强迫本宫,以为我祁湄是贞妃那种没用的东西吗,会任人拿捏和践踏?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如何,如今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又如何?”
笑春劝道:“将死之人,娘娘何必多费心神在意?”
祁湄抿嘴一笑,“也是,不过毕竟是夫妻一场,本宫总是要送送他的,去告诉薛冉,明日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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