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2 / 2）

申锐这厮不知怎么打听到了此事，竟也叫人守在宫门外，每次见秋水出来办事，就托她带个物什进去给阿柔，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是仙才日日写的情诗恋词罢了，专为一人所作，不流于世间。

阿柔道：“秋水，与我换套衣物，我想出去一趟。”

秋水麻利地取了一套宫衣出来，心里却想了忒多，使劲儿套话，“您这是要去哪里？难道是去见他！哎呀，要我说，申小爷那般的天人，但凡他有点心思，您就该把握住机会，就如飞蛾扑火把，狠狠扑上去才是！”

阿柔无语，默默转身，换衣服，直接无视了热情的秋水姑娘。

秋水正是在激动的时候，又道：“您好歹也该回应一二不是，仙才大人给您写了好些诗呀词的，这是多少姑娘做梦都奢求不来的，您竟然都不懂珍惜，叫您睡前背上两首，您倒好，倒头就睡，啧！”

说起这个，阿柔不由撇了撇嘴，回道：“送什么不好，偏是最让我头疼的诗词歌赋，瞧几眼就困的不行，算是我拜托你了秋水，下次真别收了，还有床头的那些，也一并退还，这里到底不同承德宫，四周耳目众多，盯着咱们的人也不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秋水瞬时歇了气，咋舌道：“也不知那宁如香哪根筋搭错了，偏偏盯着您不放，害的咱们许多事都不能办，耽误了上头的吩咐。对了，您到底是去办什么，可千万别被发现了，乐阳公主和那个搅事精宁如香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原来秋水正是宫里陪养的暗桩子一枚，她是最末等的荒字辈，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里门儿清，阿柔不同于自己，是地字辈大人物冷嬷嬷的徒弟，以后定是不凡，所以她早已下定决心，既然有机会跟了她，便要跟一辈子。

阿柔轻轻颔首，缓缓吐了口气，只答道：“没什么，就心里闷，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儿。”

*

秋水是通传宫人，凭她的腰牌，可在后宫走动。

冷冽的寒风，肆意吹打在阿柔脸上，使她不由回想起四岁那年，寒冬腊月，她娘闭上了美丽的双眼，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尽管还小，她却永远都忘不掉当时的情景。

“阿柔，我的乖囡囡，你是世上最听话的小人儿了，现在，娘要对你说些话，你要永远记住，绝不能忘，明白吗？”

她当时哪懂什么生离死别，手里窝着一个烤的红彤彤的山芋，想与娘分着吃，见以往虚弱的都起不了身的娘亲，今日竟容光焕发地坐着，与自己说好多话，她心里真是高兴的不行，听娘这么吩咐，忙点头答应，多年以后才明白，原来这便是回光返照了。

贞娘从她手里接过烫手的山芋，放到嘴边吹了又吹，试到合适的温度，才安心地一口一口喂给女儿吃。

“阿柔记住，不要相信那些风言风语，娘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父皇的事，从没有，你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是名副其实的公主，瞧瞧你，与你明泓弟弟一般，长的多像他啊。”

当时，在小阿柔心里，皇上和公主大概是天底下最大的，是每天都能吃许多热乎乎的红山芋的人了，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她糯糯地问了一句，“他怎么不来接我们啊？”

贞娘平静地笃定地答道：“他会来的，总有一日会的，到那时，他若肯在娘的坟前磕头赔罪，你便告诉他，奈何桥下，彼岸花前，我会永远等他，叫他安心前来，我们下辈子好好开始。”

母女连心，阿柔虽不懂这些，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本能的悲伤，她不知不觉停了嘴里的动静，大眼睛楚楚可怜，泪从眼窝里不断涌出，像断线的珍珠，闪闪发亮。

“娘，你是不是要死了？”

一滴泪，顺着贞娘绝美的脸庞，缓缓地落下，她的心凄楚地发胀，却强忍着挤出一张笑颜出来，眼中甚至还闪着希望的光彩，温柔至极地对女儿说道：“娘的寿辰到了，该享福去了，你以后跟着曹娘娘和明泓弟弟一起过，答应娘，要懂事听话，少给曹娘娘添麻烦，要爱护照顾弟弟。”

“你一定要活下去，只要还活着，一切都会变好……”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瀚妙宫前，里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一点都不像是皇帝重病在卧的模样。

跟父亲一起进宫探侍的申锐，心中挂念着某些事，寻着机会，就悄然溜了出来，刚出瀚妙宫的门，就瞅到了心心念念的伊人，萧瑟地站着寒风中，泪流满面，一眼就叫他断了肝肠，失了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