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恶龙(十五)(1 / 2)
九翼天龙5
这个声音……
李簌愣神之际,险些被一招浪涛击中, 南月回眼疾手快, 掌风一带, 将他扯了过来。
南月回道:“你干嘛,这种时候发呆?”
李簌:“……是我大意了。”
浪涛过后,陌生的女声幻出身形, 声音似有焦急:“先生,对不起,没有听你的话。”
李簌心底一沉,心中的怀疑变成了肯定。
南月回察觉李簌的情绪变化,忽觉这其中不简单。
李簌竟然还能认识小姑娘家?
少女身形具现,青衣白里,双腕裹轻纱, 在风中微微晃。银发披肩, 头上竟有一对绯红鹿角, 上头缠着青色的缎带, 垂落于两侧。青色的绣花鞋下,点点青色火星似潺潺涓流微动。
右眼角下, 一点红花。
妖怪。
众人一见, 即刻得出结论。
南月回更是迷惑了。
李簌不仅认识个姑娘家, 竟然还是个妖怪?
堂堂钟山烛阴派的掌门人,素有朝夕君子之称的李簌, 若是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各家道门知晓, 还不晓得要怎么数落起他来。
只听李簌毫不避讳地说道:“姑娘多虑了, 在下所言不过是在下的想法,姑娘自是有选择行动的权力。”
少女脚底踏风,眨眼间便出现在李簌跟前,清秀可人的小脸透露着因害怕还慌张的神色,看着尤为惹人怜爱。
“对不起,我知道先生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来了。”
李簌安静了片刻,轻叹一声:“你为何知晓他的意图?”
不等少女回答,不知火一阵朗声笑道:“她自是知晓。”
少女转身警告地盯着他,可不知火却视若无睹,继续道:“想来朝夕君莫不是不知,你眼前这位小女孩,可是妖王之女呢。”
李簌心底惊诧,不形于色,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女孩。
少女担心地看着李簌,忙解释道:“先生,我不是故意不告知您我的身份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您,事后您伤愈后也匆匆离去,我才没有来得及……”
南月回听着听着,吹了个口哨。
谷梁君昱心中又惊又懵,看了看身旁的汤杏。
汤杏对他使了使眼色,食指放于唇前,“嘘——”
谷梁君昱茫然地眨眨眼,挥了挥长剑,忙着清理海龙结界所生祸乱。
心底不由地还是有些好奇关于李簌的事。
毕竟师傅还是第一次和一名女子好像关系匪浅的样子……
李簌淡淡地看着少女,久久未接话。
少女似乎更是焦急,茫然无措地目光却扫见他剑穗上的铃铛,突然欣喜道:“大哥哥你一直带着,看到你带着我就放心了。”
???
几人都朝着少女的目光看去,一眼便见到李簌剑穗上的铃铛。
山薏等人不知,但南月回与谷梁君昱还不知吗?这铃铛从李簌自钟山之巅后失踪再出现,便一直戴着了。
对李簌而言,这把尽忘何其重要,堪比生命,怎会随随便便将这种没有必要的累赘之物加上去。
如今听少女所言,这铃铛定是她的了。
谷梁君昱侧着脑袋,一边施展招式,一边忍不住感叹:“师傅竟然……”
汤杏凉飕飕低一句话刺过来道:“只准你谈恋爱,不准你师傅情窦初开?”
谷梁君昱:“……”
杏儿为何一直在怼他……
谷梁君昱想着,便委屈道:“杏儿,我可是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汤杏答得干干脆脆,“……只是,有一点点烦躁罢了。”
汤杏心烦意乱,她不仅烦这条深海恶龙比她想象的强大,自己的灵力减退超出她的预估,更烦躁的是,负责去解除封印释放这条龙的赫萝如今不知去向。
若只是普通的灾兽,她倒还可以安下心来,可如今见识到这条龙的实力,还是沉睡中的实力,她越想越焦急。
谷梁君昱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杏儿是在担心赫萝吗?”
“恩……”汤杏点头,“赫萝的性子,怎会舍得离开我分秒,除非不得已。”
谷梁君昱看着她安静了片刻,又道:“虽然有些遥远,也有些微弱,但是我能探寻到赫萝的妖气,当是安好的。”
“是吗?”汤杏听着他的话,总算心定了,“能寻到便好,我就担心……”
“无需担心,它的气息靠近风铃岛,想来兴许是因将蛟龙锥从海底拔.出后,被其灵压冲击,受了些伤,被冲到了岛上的某一处。”
“在风铃岛就好。”
起码那是安全的地方。
此时,风铃岛上,彦青盘腿坐着,看似是在远远观战看戏,实则是在静坐调息。
堕神之躯,每分每秒都在燃烧神魂,他看似方才与谷梁君昱等人战斗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实则他也很忐忑。
他每次只能保持一定时间的状态战斗,若是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若是不停下调息,他的灵力会流失得像流水一般迅速。
彦青稍稍调息了一阵,额前已泌出一些细汗,委实有些疲了,他垂眸抬手看了眼一直被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腕。
手腕上,铐着个环,倒是与汤杏当初在阴府被强制带上的封灵环颇为相似。
其实确实是同一种东西,只是这个封灵环比起汤杏那一枚,多了一道灵咒,是专门为堕神而设的。
所有神堕的神仙,都会被抓回天司的刑台,被迫拷上这锁灵环,永受天庭的桎梏。
灵力只有身为神仙时的七成功力。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把这区区几个人类放在眼里,早就一巴掌把他们都拍死了。
若说汤杏是否会被捉,这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她是半个堕神,恐难界定。
如今,令彦青庆幸的是,留在岛上的铃兰与郭大器一个小丫头,一个普通凡人,根本不会察觉到他此番异样。
而铃兰本来是个天赋极高的小丫头,可如今满脑子都是纠结在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里,根本无暇顾及彦青。
此时,郭大器正坐在一旁的岩石上,看着远处风云变幻的景象,不由地看向了铃兰。
郭大器犹豫片刻,仍旧开口:“铃兰丫头,你真不过去看看?”
铃兰很是犹豫,然而倔强道:“……不去。”
郭大器有些迷惑了,直来直往、敢爱敢恨,向来是铃兰小丫头的性子,如今怎忽然变得这般别扭了。
郭大器目光又回到了前方的战场,惆怅道:“我呀,和你们这群人比起来,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家中也虽算不得富裕,倒也自有一方田地,吃穿不愁。
打小我便是兄弟姐妹中最没用的那个,现今年纪大了也不过是闲来无事时在小酒馆里说说书,道道八卦,赚点儿小钱糊口,妄图以此证明自己算是个有点用的人。
我的日子啊,本该是这样没啥意义的过下去的,却因为一次在酒馆子里提了嘴谷梁公子的民间传闻,便被汤姑娘给抓了来,还险些意外丧命。我与你们本不是一路人,却很庆幸能认识你们这群超凡之人。”
铃兰听他说那么一大串的感悟和人生,有些不明所以。
郭大器道:“我虽是个市井小民,但酒馆子里人来人往的,看过人倒还算多。南公子与你之间有些怪异,我到底还是看得出些端倪。”
被道破事实,铃兰突然不自在起来,冷哼一声,负气道:“我和他哪有什么怪异,我和他只有不和。”
郭大器笑着摇了摇头。
铃兰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踹了脚眼前的小石子,嘀咕道:“……若是真有什么,他怎会忘记呢……忘记来找我,忘记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
铃兰说什么,就凭郭大器这普通人的耳朵,定然听不着,而彦青即使听得到,也浑然只当耳旁风,与他无关。
更遑论,彦青本就极度厌恶人类这些情爱,到底深受其害呢。他巴不得他们陷在这复杂的感情漩涡中不可自拔,永远都注意不到他此时的异样。
原本他的计划很容易很理所应当,便是等他调息后,再将此二人消灭。
可世间总有意料之外,比如,此时一团妖气正在靠近此处。
此妖气虽然有些微弱,但他可探得出它的顽强,以及——是谁的妖气。
彦青不由地眯起眼,看向那处。
此时,赫萝已经从巨大化的状态恢复成了往日的小罗刹的模样,伤痕累累,红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痕。
它虽然身受重伤,可它必须回到杏大人的身边才行。
彦青看到那团渺小的身影,负伤前行,每跨出一步便极为痛苦地大喘一口粗气。
赫萝虽然很是狼狈,但它却依旧能感应到距离自己不远处,敌人的灵流。
这让它不敢再放松警惕,一个抬头,便与一里外的彦青对上了视线。
彦青此时嘴角正挂着讽刺的笑意,气色虽不算好,但和赫萝这狼狈不堪的模样比起来,可真能算得上面色红润了。
这一个虽为妖,却是神的守护妖;一个虽为神,却早已堕落成魔。
这一妖一魔,相隔一里,却已各自心中戒备起来。
就在赫萝专心致志正在想着要怎么才能从彦青眼皮子底下离开去寻找汤杏时,只听郭大器老远便朝它极为不确定地叫了声:
“赫萝?是赫萝吗?”
赫萝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止有彦青一人,这可让它更是紧张了,生怕郭大器和铃兰被牵连,被抓起来当做俘虏威胁。
它还必须要赶紧告诉杏大人,蛟龙锥镇守了灾厄之龙千百年,解开了封印后,已经有所损毁。
赫萝往日傻傻咧咧的,但越傻的家伙,危难当头,反倒变得尤为敏锐。
二者僵持不下,赫萝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彦青也不敢冒然暴露自己的状况。
如今这般,能破解这僵局的,也就只有陷入情网深深纠结的铃兰丫头了。可这丫头又怎会注意到,此时她身旁正在悄无声息地打着一场持久战。
后方退避人群,亦是远远地望着远处的刀光剑影,火光四射,不少年长者,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只是短暂的安全,也是短暂的撤退。
前锋自是有勇猛派和各家道门的高手在前阵抗魔,后方他们作为储备军,需得养精蓄锐。有的受了伤的,退下来养伤。有的实力不济的,也混入其中不愿上阵。
更是已有一方胆小派吓得瑟瑟发抖,口不择言起来。
这类人一旦有了恐惧心,便会想方设法的寻找一个活靶子来抨击,一来给自己慰藉,二来更是给自己宣泄情绪。
“若非谷梁君昱那小魔头惹出这般事,我们在此又怎会惊动被尘封已久的蛟龙锥,导致这封印破碎,把这千年灾兽给放出来!”
一有人这么引导,不少人也跟着节奏走。
“这位道友所言甚是,若非那小魔头之事,如今这片海域还是一片祥和,又怎会出现如此生灵涂炭之景!”
“哼!这谷梁君昱不仅是个魔头,还是个扫把星!拖累了整个钟山烛阴派,又是烧了他那妖怪老娘家山下的村落,杀了个片甲不留!还重伤了整个拂云派!”
“这拂云派虽说是一介后起之秀,可这立派掌门荀逆公子可是与朝夕君子与月神琴仙同为戊戌真人名下的大弟子!虽已彻底自立门户,但好说歹说也算得上是师出同门了,竟然还能下如此杀手!真是惨无人道、天理不容!”
“哼!也亏得凉国公爷能忍得下这口气那么多年,当年凉国公爷的女儿明悠郡主蓝姬,也不就是他给害死的吗?”
“这一说倒是让在下想起来了,这明悠郡主可是少有的大美人,谁知道是不是谷梁君昱这魔头一时色心起义……”
“我呸!真是臭不要脸!”
“可也真是怪不得凉国公爷如今这般大费周章带兵遣将,甚至联合我们各家道门围剿谷梁君昱这魔头了!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一个接着一个,都冒了出来。
他们找到了所有人心中的公敌当起了活靶子,将有的没的,所有的罪过都推脱到了谷梁君昱的身上。
没有道理,只因为在世人眼里,谷梁君昱身上流着和这条恶龙一般邪恶的血液,即便他曾经也是为国为民,降妖除魔,守护百姓的一员,可于他们来说,骨子里留着的血是改不了的事实。
狗改不了吃屎,根是罪孽,他的存在便只有罪恶。
即便有些脑子里门清儿的各家道门中人,却也不敢上前为谷梁君昱辩驳。
这份罪责丢向谷梁君昱确实不公,但他也确实犯下过许多铁骨铮铮的罪孽。无亲无故,又是公认的当世魔头,即便知晓这些人的恶意,也不会为他说一句好话。
再毫无道理的谩骂愈演愈烈时,一道老者的声音就像是冲破云霄的长虹,打断了一切喧嚣。
“笃正而体,乃人也。助纣为虐,为魅也。心若天地,容载万物,实为君子。人非人,魔非魔。人生不多时,去时不过一路尘土,一副白骨。”
此人一言,许多被带着节奏辱骂者虽未及时理解此为何意,但都收了口,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定夺这人是神,是人,还是魔,从来靠的不是血脉,而是这心胸。”
说话人,便是虚妄真人。
虚妄真人为大家设立了庞大的盘古灵阵,从而对他们进行保护。他虽年岁已高,对于冲在前头上阵杀敌、降妖除魔此事已是颇为吃力。
但道行和灵力终归是要比这些后生晚辈强上好几个等级,不过一道盘古灵阵,于他仍是不在话下。
虚妄真人都开口了,大家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心里对谷梁君昱的怨恨可是分毫没少。
届时,大家才一个回身注意到,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候,风铃岛的法阵竟已被破了!
先下风铃岛一派寂静,虽是天空被乌云遮蔽,但岛上的鸟语花香却是明晃晃地存在着,哪儿还有方才夜色无边阵降落时的妖气弥漫。
“什么时候解开的法阵?!”
人群中,有人惊叫出声。这让原本还没注意到的一部分人,也朝着风铃岛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到风铃岛的模样,纷纷面色一白。
他们的行动,失败了!
谷梁君昱,逃出来了!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心底隐隐慌乱起来,毕竟他们不知道,如今的谷梁君昱,究竟是人是魔,是站在他们一边将海龙降服,还是在这场战役中添一捆柴,浇一把油,致他们于死地。
在他们眼里,谷梁君昱的危害可不比这海龙低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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