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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弟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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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这么说。”谢凡手底下忙活着,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对方似乎不太乐意:“敢说我性格差劲的,基本都被我宰了。”

“性格差劲!好管闲事!作恶多端!不讲道理!”沈宣盯着谢凡,忍痛咬牙切齿道。

谢凡扬起手轻轻在他脸上抽了一下,又反过来用手背抽了回来:“死小孩,别太嚣张啊!我可告诉你,上一个有影瞳的混蛋就是被我玩够之后,一口吃下去了,连骨头渣都没剩。”

“你……你吃人?”

“不吃人我费劲把你扛过来干嘛?”谢凡捏了捏他的腰:“肥瘦正好,可惜有伤。等伤好了再吃也来得及。”

沈宣被他捏得哆嗦了一下,好不容易喘匀的气儿又不顺了:“装神弄鬼!”

“用得着装?我就是鬼神。”

谢凡下手不知道轻重,沈宣痛得发抖,几次打算自己裹上衣服,都被他在手上打了几下。

沈宣嘴角抽动,索性放弃了挣扎,听天由命地闭眼问道:“你说的影瞳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听了这个说法之后,曾经在水里仔细看过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影瞳啊,就是听起来牛哄哄的,其实屁用没有。”

“但是你的歪门邪道在我面前没什么用。”

谢凡斜眼看了一下沈宣,最后帮他把腰带扎紧,然后一松手。沈宣咚地一声扑倒在地上,忍不住哼了一声。

谢凡卷了湿成一片的铺盖,往门外一扔,回头问他:“你之前不要命地在山里走来走去,是在找我?”

“当然是找你。”

“寻仇?你就算了吧。你这辈子要是能打到我一下,我就叫你一声大爷。”

沈宣按捺着胸中时不时翻腾起来的怒气:“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是找你要回我的玉铃——是你拿走的对不对?”

“这个?”谢凡拔了腰间的洞箫晃了晃,两颗剔透玲珑的玉铃正挂在洞箫的尾端,随着洞箫的晃动互相撞了撞,发出轻盈的叮叮声:“你这玩意儿还挺特别,送我吧。”

“不送!”沈宣伸手去拽,那玉铃却又被向上提高了一些。他只能黑着脸看着自己的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却拿不到。

“我家的小黑炭应该也会喜欢,送我吧,改天我拿给他,他肯定很高兴。”

“我说了不送!你弟弟喜欢关我什么事!”

“看你说的,我弟弟还不就是你弟弟?”

“不是,”沈宣冷冷说:“我自己有弟弟。”

“你也有?他在……”

“死了。”沈宣没等他把话问出口,就冷冷答道:“不光我弟弟,我全家都不在了,我全府上下几百人都不在了。”

谢凡思考了一下,问道:“你之前说过,想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跟这个有关?”

“没错。”

“何苦来,父母兄弟,百年之后,迟早要分离,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事。人都死了,你犯得着再搭上自己吗?”

“你不会懂的,像你这样兄弟丢了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理解亲情的重要。”沈宣冷冷地揶揄他。

谢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没反驳什么,只将洞箫探在嘴边。

清婉悠扬的箫声弥散开来,若虚如幻,似乎带着人的心弦也百转千回。

沈宣提醒了自己无数次,谢凡的邪术恐怕是最擅长搅弄人心,但听不多时,他也彻底放弃了抵抗,一动不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他听说过一个说法,人死之后,会回溯自己一辈子所走过的路,逐一地捡回曾经的脚印,然后才能安心地再入轮回。

他如今还活着,此时却就像又重新把曾经的过往都经历了一遍一样。

他的父亲仿佛仍端坐在正堂主位上,对着他们说,沈家无罪。

凶神恶煞般的御林军仿佛刚刚冲破大门,摧毁着府中的一切。

沈家人的血仿佛还在刑场上,没有干涸。

他和两个弟弟仿佛刚刚被驱赶去矿场,如猪狗般被践踏。

他手上的泥土仿佛还没有干,那是掩去弟弟们尸骨的泥土。

明明已经过去了六年多的时间了。

沈宣抬手捂住了眼睛,却仍挡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多年的隐忍和压抑在这一刻压过了理智。

十九岁的少年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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