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七 清宫日常（11）（2 / 2）

“愿不愿意收纳全凭小主，能不能让小主收纳便看奴婢的本事了。”

“好。”兰贵人连连点头，“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润雨，下雨了，给她们一人拿一把伞。”

“多谢小主。”

从春禧殿出来，晴岚和德胜长长地松了口气。德胜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随我去趟咸福宫吧。”

德胜不解道：“为什么要去咸福宫？英贵人住在那里不说，那巴林雁……”德胜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那玫答应如今也住在咸福宫。”

方晴岚淡淡笑笑，“找的就是她。”

“找她？找她作甚？她抢了你的功劳，还堂而皇之地做了答应，说句不好听的，那可是欺君之罪。”

“你以为皇上在意那个洗衣桶究竟是谁做的？皇上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见见那个做桶的宫女罢了。见到雁儿那副模样，正巧合了心意，所以顺水推舟就这么纳入后宫了。她现在是皇上心尖儿上的新人，我若是冒冒失失去告状，且不说能不能见到皇上，说不定刚到养心殿的院门口，就让人给叉出去了。就算皇上在意，发落了雁儿。又能有我的好果子吃？顶多不过是赏赐一些银两安慰几句，皇上因此少了一个佳人，他能看我顺眼？我回了浣衣局，依旧还是浣衣局的宫女，其他宫的主子知道我是个敢去御前告状的人，谁还愿意收我？哼，我猜苏姑姑和雁儿也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料我会息事宁人，才这么做。”

德胜握紧了拳头，“那怎么办？便宜她了？”

“便宜？她爱在那个位置上待着就待着吧，有些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坐不好也会坐如针毡。既然她欠我的，不如就借着她的手推我一把吧。”

这个时节的雨就是一阵一阵的，刚刚还是乌云密布，打了几声雷，下了一阵瓢泼大雨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就雨过天晴了。

咸福宫的偏殿丽景轩，花架子下坐着一位丽人，正在惬意地剥着荔枝。

“小主，这荔枝又白又嫩，却也及不上小主的柔荑呢。”

巴林雁儿得意地道：“皇上昨儿个也夸我的手好看来着。”一想到自己这双纤纤玉手，差点就要毁在日日洗衣裳的浣衣局，巴林雁儿就觉得十分后怕。幸亏当初昧着良心，认下了这件事情。不然哪有今天封答应的好日子过？

既然方晴岚做洗衣裳的活儿出色，那么得苏云姑姑她们的欢心，苏云姑姑也那么想留她下来，那就留着呗。有人生来就是做那个活儿的，不像自己，看来老天就是给了自己这么个陪王伴驾的命，挡都挡不住。

一个小宫女从外头走了进来，“小主，昨儿送去浣衣局的衣裳送来了。”

“知道了，拿走收起来吧。”巴林雁儿不耐烦地摆摆手，她现在一听到“浣衣局”三个字就浑身不自在。就连前几天在御花园见其他几位小主时，她也生怕别人提起自己曾经待过浣衣局的事情。

“小主……”

雁儿柳眉轻挑，“怎么？赖在这里讨赏吗？”

“回小主的话，刚刚那个送衣裳的小宫女说，这个是小主落在浣衣局那边的东西。”

“我的东西？”雁儿有些惊讶，将信将疑地打开了叠着的包袱，却是一件精致的宫服，按照她的体型裁剪的。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瓶瓶罐罐，没有一样是她用过的，都是崭新的。雁儿顿时明白过来，冷笑道：“什么庸脂俗粉的破烂货，也敢拿来糊弄我！不过是看我得宠了，也来巴结我。”那方晴岚一向是个息事宁人的，果然没有去御前告状揭发自己。

可这件事也一直是一根刺梗在心头，生怕哪一天她拿这件事来要挟自己。又不能杀人灭口，况且浣衣局那么多的人都看见知道这件事，能都杀了吗？幸好苏云姑姑那日对皇上说的是，这洗衣桶是浣衣局几个小宫女一起做的，主要是她。这样一来，既然没有抹杀方晴岚参与的可能，又说的含糊其辞，是皇上一眼看到了跪在前面的自己而已。这就是命，倘若那日方晴岚在，皇上未必能看得上她呢。

不行，还是得想个法子，先下手为强的好。

想到这里，雁儿十分厌恶地摆摆手，“什么旧东西，本答应现在还需要这些？皇上的赏赐用都用不完！都给我扔了！以后她再来，只管撵走，再拿什么东西过来，都不许收。浣衣局的所有人等一概不见。违者赶出丽景轩！”

“奴婢遵命。”本来以为能讨到赏的小宫女吓得顿时连连退后。

“等等！”雁儿忽然叫停住了小宫女。“什么东西这么香？”

“这……”小宫女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了阵，忽然反应过来，“小主，好像是这包东西里的。”

雁儿蹙着眉，一一闻了闻，最后发现是一块小小的香胰子。

“这方晴岚以前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到现在都脱离不了做香胰子的路子。”

“回小主，刚刚那宫女说，这叫幽兰香，是祖传秘方制成，用来擦手的。能使手白皙嫩滑，长期用还能散发兰花幽香，沁人心脾。”

擦手？雁儿想起方晴岚在钟粹宫时那双常被瑞嬷嬷夸赞好看的手，以及皇上昨儿个夸她手好看的话。轻笑一声，“这个我留下了，其他都扔了吧。”

“是。”

过了两天，德胜有些心急了，“那边怎么一直没动静啊，不会雁儿把那东西给扔了吧？”

“不会。”方晴岚边把衣服装车，边道，“在钟粹宫的时候，除了和我一个屋子的常明月，就属她最眼馋我的香脂了。她的手生得形状好看，可却有些粗糙，没有女人不爱香和美。”

“那你怎么就笃定万岁爷闻到兰花香就能想起兰贵人？”

晴岚有些累地直起腰，“兰贵人闺名杏蓁，一般内务府的封号都是祺瑞祥和、贤良淑德之类的好词，用兰做封号一定有皇上的用意。你没听那天在春禧殿，兰贵人听到我说自己名字时，突然叹气说的话吗？杏花和兰花还是有区别的，兰是皇上让内务府给拟的。可见‘兰花’一定和皇上与兰贵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就不觉得好；同样新鲜的东西尝久了，就会腻。而旧情，在特定的情境下，勾起回忆也是很让人心痒痒的。”

“看不出来，你还真懂。”德胜摇了摇头，继续干活。

到了下午，丽景轩里来了一个人。

“玫答应。”

“祺瑞公公！”雁儿喜出望外，“您怎么来了？是不是……皇上他要召见我？”雁儿的脸上露出了娇羞。

祺瑞笑道：“嗯，可不是嘛。如今玫答应是万岁爷心尖子上的，想到您也是应该的。皇上传口谕，一会儿要来您这儿用晚膳。已经吩咐御膳房去准备了。”

雁儿喜笑颜开，“多谢祺公公了，芳草！”说罢，使了个眼色，让宫女给递过去一个荷包。祺瑞笑眯眯道：“小主客气了，那奴才就走了。”

“祺公公慢走。”雁儿恭恭敬敬地道。

待祺瑞走后，雁儿忙差遣宫人道：“一个个儿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准备！”

到了傍晚，落日余晖，彩霞满天，咸丰帝奕詝忙完了公事，朝丽景轩走来。

这个叫巴林雁儿的小答应，长相俊俏，说话娇滴滴的，举手投足间又有一股子傻乎乎的娇憨，比之宫里端庄的贞贵妃、年纪想比已经有些大的英嫔、刻板的云贵人，不知道有意思多少倍。

就像草原一朵美丽的琪琪格。

“皇上万安。”

“起来吧。”

“是。”

“白天都干什么了？”奕詝坐下来，端起小宫女奉上的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玫答应说着话。“是不是又睡了一整天？”

“哪有的事？皇上真坏，总把嫔妾想得那么又懒又馋。”雁儿娇嗔道。

奕詝忍俊不禁，捏捏她娇憨的小脸，“就你敢说朕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