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乐初的生物钟一向准时, 加之今天下午学升旗时耗费了不少精力。

以致还不到九点，她就困得睡着了。

幸好, 她睡得不沉，顾铮叫了两遍她的名字，人就醒了。

女孩子迷迷瞪瞪地抬起头, 看一眼顾铮，又低头揉了揉眼, “同桌, 我是不是睡着了？”

顾铮轻“嗯”一声, 垂眸扫过腕表, “现在还不到九点，你想去秦乔家吗？”

“不想, ”乐初诚实地摇摇头, “好困，而且外面好冷，我不想出门了。”

乐初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接着说：“我不想去乔乔家里，太热闹了。”

秦乔的家里, 太热闹了。

有爸爸, 有妈妈，有满满一房子的温暖。

他们越热闹, 越衬得旁人孤单。

而乐初, 就是那个旁人。

虽然叔叔阿姨对她很好, 每次见面都很热情地招待她。

但不是一家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乐初的话，顾铮都认真地听着，她没说完的话，他也全都明白。

少年犹豫片刻，倒也没再强求乐初。

只点点头，温声道：“那你收拾一下，去床上睡觉吧。”

说罢，顾铮又不放心追问一句：“你之前试过一个人在家里吗？”

等了三秒，乐初没说话，顾铮就悟了。

想来是没有。

那……“怕吗？”顾铮轻声问。

他平日里倒是一个人住惯了，但并不确定乐初一个女孩子，是否能适应这冷清的黑暗。

果然乐初明显渺茫地愣怔了几秒，这才微笑地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总要试一试的嘛。”

试一试？

顾铮笑了笑，没拆穿她眼里的脆弱。

“那你睡，我去外面收拾下东西。”

说着，顾铮抱起没看完的书，径自推开房门，走向客厅。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避开一下，给乐初留出更多空间而已。

不一会儿，乐初就洗漱完，换上睡衣，走出房间喝水时，见窗外的雨势似乎较之方才更大，忙把之前准备好的雨伞递给顾铮：“同桌，外面雨下得太大，你这会儿别着急走，等雨小一点了再走吧。”

“好，”顾铮点点头，接过雨伞，顺势立在沙发边上，思忖道：“你去睡觉吧，我等你睡熟了再走。”

“我……”

乐初一怔，想说自己真的没关系。

但是看到顾铮眼中的坚持和了然，又很快释然。

他既然都看明白了，那她还装什么大瓣蒜。

想着到，乐初心下一松，笑了：“那……说好了。你等我睡熟了再走呀，然后帮我留下房间的小夜灯和外面客厅的灯，我怕我晚上起来上厕所。”

晚上还要起夜？

顾铮挑挑眉，自顾自地寻思着什么，久久没说话。

乐初也没在意，开开心心地回到房间里，掀开被子，盖盖好，准备专心酝酿睡意。

但没一会儿，当她听到外面客厅关灯的声音后，原本浓厚的睡意，好像忽然就从她体内消失。她闭着双眼平躺在床上，明明身体很困顿，精神却越来越兴奋。

同桌他要走了吗？这么快吗？

可是她还没有睡着怎么办？

不行不行，要快点睡觉，不能耽误同桌回家。

然而，乐初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睡不着。

直到顾铮在外轻声敲门，“乐初，你睡了吗？”

“睡了，”乐初小声回答：“同桌你要走了吗？”

睡了还能说话？

“没，我不走，你安心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

乐初：“同桌？”

顾铮：“我在。”

猜到她也许在怕，顾铮思忖片刻，干脆推开乐初的房门，让她可以睁开双眼就清楚地看到自己坐在客厅看书的身影，“这样，会不会觉得安心一点？”

乐初点点头：“会的。”

那就好。

顾铮如是想着，“那你睡吧。”

这一次，乐初果然安心许多。

她侧身躺着，眼睛半眨不眨地望着客厅里，坐在灯下安静温书的少年，心里一片安宁。

直到那个清隽的身影，越发朦胧，乐初终于沉沉入睡。

家里只有他们两人。

除了窗外的雨声，四下里都静悄悄的。

顾铮甚至能听到乐初越发轻浅的呼吸声。

待她呼吸绵长轻慢，少年才放轻脚步，悄悄地进房间里查看。

灯光下，女孩子面朝外，脸颊上的婴儿肥，因着前段时间生病消瘦了几分，眉眼却反倒张开了一点，但还是一副傻萌傻萌的模样。

此刻，她侧蜷着身子，沉沉地睡着，厚厚的蚕丝被裹在身上，像个巨大的蚕宝宝。

被子边上，女孩子细白的手正抵在鼻尖，堪堪露出半个小拳头，像是在梦里许愿。

顾铮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下几处翘起的被角。忍了忍，终是没敢触碰乐初散在脸侧的碎发，很快转身，关灯，步出房间。

客厅的面积大，自然不比卧室里暖和。

顾铮站在客厅里，听着窗外呼啸的秋风，渐渐平息下心底的悸动。

方才……他是想要亲乐初吗？在她没有哭的时候，亲她。

顾铮抬起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

可指尖熟悉的奶香味，却让他意外又心虚。

顾铮，你不能耍流`氓，不能趁人之危，否则你和魂淡有什么分别？

顾铮如是想着，手下更快地收起自己的书本，逃似的快步走到门廊。

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似的。

可是俯身穿鞋的那一瞬。

窗外突然有闪电划破夜空，犀利的光撕裂白炽灯的光芒，霸道地划过顾铮的眼底。

他看着空旷无人的客厅，忽然再也迈不开脚。

如果，如果乐初中途起夜醒来，看到这一切，会很怕吧。

顾铮回过头，目光细细地看过每一处没有灯光照亮的昏暗角落。

第一次觉得，原来夜晚下的空房子，也可以很可怕。

他怕，那些躲在暗处的黑暗，会吓坏那个胆子小小的女孩。

那个，他放在心里的女孩——他的女孩。

想到这，顾铮忽地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