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夏末秋初,群芳……(1 / 1)
夏末秋初,群芳已歇,唯有官道两侧葱茏森木,郁郁苍苍。天气虽已开始转凉,但白日还是有些闷热难耐。我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的风景。想着,离开京城已有半个多月,随行护送的格泰将军,不光沉闷少言,更是一路上铁青着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地。虽看得出他心中有事,但碍于彼此不熟,我也不便多问。
好在还有喜梅和月香一路相伴,车马旅途虽颠簸,倒也不甚无聊。突然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忙掀起帘子往外瞧,原来是进城了,行人往来,穿梭如织,各色店铺商贩,茶楼酒肆,吆喝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俨然一派繁华景象。格泰将军见我掀帘,忙骑马过来,对我说:“卑职斗胆,请格格在此城巡抚府衙屈就几日。”我不禁问:“这是为何?”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回说:“卑职预测今晚过后定降大雨,而此处为黄河河堤,一来如遇洪水汛期,此地甚为安全;二来淫雨泛滥,影响行车。”
我不禁抬头看向天空,此时艳阳高照,白云飘飘,丝毫看不出将要下雨的样子。心中虽有不解,但我也不想多问,更何况这人比四阿哥还冷,不禁想起四阿哥那万古不变的冷淡表情,想到这里,猛地一惊,我怎么脑子里居然会记得这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竟然分毫不差。赶忙岔开心神,强笑说:“有劳将军了,一切听凭将军安排。”
晚些时候,到了巡抚衙门,巡抚王大人亲自出府相迎。得知我们是从京城来,格泰将军又是殿前朝臣后,对我倒也是毕恭毕敬,对格泰将军更是一番献媚奉承,但看到格泰将军铁青的脸后,王大人自知讨不到好,便也收敛了些。
安排好住处,喜梅正替我铺床,我看着这屋内的摆设,正堂前挂的是唐伯虎的山水字画,一旁的瓷瓮中书画卷轴无数,梨花木雕桌椅,书架上满是各类书籍,桌案上文房四宝皆为上等,四角摆放兰花盆景,似开未开之状。心中顿时纳罕,如此雅致的厢房,与那个一脸谄媚相的王大人实在难以相称。
随后便有府中丫鬟送果品点心进来,我一时好奇,问道:“这间厢房,之前可有谁住过?”那丫鬟见我问话,忙低眉回说:“回格格话,这间厢房之前没有人住过。”我越发好奇,说:“既然没人住过,那这屋内为何会是这般陈设布置?”“奴婢早些前听李管家说,说是京里要来人。大人好像很重视,提早就预备好这间厢房了。”京里来的人?莫不是指我?不过,我这一路行来,甚少在府衙住宿,他怎么就提早预知了?且不论他如何得知,单就这屋内陈设布置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但对我这样一个离京远走的蒙古格格,我实在想不出他这样做的原因。
正想得出神,便听见喜梅对月香说:“咱们从宫里带的胭脂水粉快用完了。”月香回说:“明日吩咐府内小厮出去买些。”我心神一震,想着自己来古代都三年多了,居然还从来没有逛过大街,这次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忙转头一笑,说:“天色还早,不如咱们亲自出去买吧。”她二人均是一愣,月香忙说:“这点小事,怎么劳格格亲自去?”喜梅一笑说:“咱格格哪里是想买胭脂,就是想出去逛逛!”月香看着我,说:“格格向来坐不惯马车,这半个多月,人都清瘦了许多。”说着轻叹了口气,径自去里间找出一套半旧的浅绿色衫子替我换上。
喜梅给我绾了个双环髻,笑说:“咱格格这身打扮真就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小姑娘。”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了。又吩咐喜梅和月香赶紧换衣服。我心里一面想着反正“天高皇帝远”难得逃出樊笼得自由,也不用担心什么规矩,一面吩咐门外小厮赶紧去请格泰将军。
格泰将军进来的时候,喜梅跟月香已经换好寻常衣服,他见我们这副打扮,面色稍变。我嘴角抿着笑道:“将军,你说明日会有大雨,我想趁着今日天色尚好,出去逛逛,顺便添置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不知可否?”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就不信他不答应。果然如我所料,虽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皱着眉头答应了。
一切收拾妥当,临出门的时候,王大人就一直唠叨个不休,说是要加派护卫随行,被我一口回绝。想着,这是在他的地盘上,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他自然是担待不起。我笑说:“有格泰将军随行护卫就足够了,难道王大人还信不过将军吗?”果然,此言一出,王大人就钳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好由着我们去。
出了府门没多久,便见街道两侧茶楼酒肆林立,大红灯笼高高挂,灯火相连一时看不到头。随风轻晃的灯火红光在穿梭不息的人流中浮动,满目绚烂景象。想着古诗词中描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佳人才子,花前月下的浪漫情景,我就忍不住四处张望,加快脚步,目的也不是想惊起鸳鸯无数,纯粹是出于好奇罢了。月香笑道:“也不知小姐这究竟是想去哪里。”我没理她,只是不停地在前面东看看,西瞧瞧,身后的格泰始终保持在离我五丈处,手按剑柄,面色肃冷。
前方百丈外有座桥,桥下有小船缓缓穿行,只见得一盏昏黄灯火悬在船篷边,照出船尾艄公摇橹的模糊身影。行人如织,有来有往,一时间桥面有些拥挤。等我好不容易过了桥,回头再望向喜梅和月香时,才发现她俩还挤在桥的那一头,举步维艰,瞬间又淹没在来往人潮中。而此时,格泰也不知所踪。
望了望河岸边,排排树木掩映下,行人稀少,倒是个幽静的地方。我可不想与大家失散,还是老老实实地等他们过桥来找我,又怕他们一时看不到我,而河岸边人烟稀少,却也一目了然,恰是个好去处。
我走到岸边槐树下,站了一会儿,忽然听得头顶一个破风声,便见一个红衣女子从我头顶的树上轻盈一跃,瞬间立在我面前。借着淡淡月光,我才勉强看清她的容貌。一身石榴红长裙,长发半绾,青丝如瀑,如墨的发间斜插一支白玉凝翠簪子。似颦非颦的眉,冷冷如霜的眼睛朝我面上一扫而过,那目光凛冽如刀锋箭簇,我心里一阵发颤,脚下不禁后退两步。想到格泰将军应该就在附近,忙转头朝桥上望了两眼。
面前的红衣女子见我望桥,面上仍是冷冷的不动声色,眼睛望着我,声音清冷而不失硬朗,一字一顿道:“我究竟哪里不如你?他居然宁可陪你到处游山玩水,也不来见我!”我见她眼中闪过刹那杀意,转瞬化为怨毒戾气。心神一凛,脑中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急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她向我逼近,继而冷笑道:“认错人?等我杀了你,看他还敢对我这般无情无意!”话音刚落,便见她右手甩袖一挥,耳边响起金属破空的微鸣声。电光火石间,只觉得胳膊仿佛撕裂般的疼痛,我痛呼出声,跌坐在地上。
她又抬手扬起手中的九节鞭,只听得“呼呼”两声,鞭舌直直向我面上扫射过来,心中大骇,难道今天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丧命?这是不是太冤了!眼看这一鞭子定是躲不过了,我猛地闭上眼。顷刻,传来兵刃相接的“铿锵”声,心中先是一惊,待睁开眼,心中方是一喜。借着微弱光线看清面前二人正在缠斗,一时难分难解。影影绰绰间,只见得一青衫男子剑走游龙直直刺向那红衣女子,而那女子迅速向后一仰身,飞掠上树,与那男子的剑尖隔出二丈距离,瞬即铁鞭一扬,锁住对方来不及收势的长剑,长鞭缠绕着剑身发出“呲呲”的声响。
千钧一发之际,从桥头忽然飞身一人,凌空拔剑直指红衣女子。来人正是格泰将军,我心中顿时大喜,大声喊了一句:“将军!”不曾想,那红衣女子也注意到我,一面躲闪面前的攻势,一面连连后退,竟是朝我这边靠近。我一手捂住流血的胳膊,一边站起身想跑,不料被脚下石子绊倒,又重重摔倒在地。
格泰将军和那青衫男子逐渐占了上风,红衣女子似是有些力竭,出手越发狠,鞭舌射向格泰将军,招招索命,仿佛是有着血海深仇。这时,青衫男子忽然收住剑,转身朝我走了过来。因为是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心下正酝酿,该说些感激的话,刚要张嘴,却听他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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