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私仇(2 / 2)
昔年河东柳氏那样的豪族,累军功起家的人家,沾上谋逆二字,不也下场凄惨吗?
高位上坐久了,没有性善的,宇文氏的郎君一个个都是杀伐决断的人,面相再慈悲,也都没有慈悲为怀的那一颗心,对子民和敌人,是两种手腕。
他们时常感到帝王无情,有时甚至是残酷的,就拿当年柳家来说,功与过,竟不能相抵,不管怎么说,柳家也算满门忠烈之后,可是先帝一旦拿住了,便六亲不认,不要说一个柳氏郎主,连他嫡亲的长子,斩立决,一样是毫不留情。
她的意思他明白,襄阳王叔谋逆,秦王又附逆,其实对陛下而言,这好像是迟早的事,就如同生了坏疽,不是一日两日就滋生出来的,可一旦生了,要剔除,就是剔骨剜肉,锥心之痛。
朝廷突生变故,要办一个使持节刺史,自然不算什么,可要紧的,是天子的心。
人心坚强,人心又脆弱,大晋天下这么多的州郡之中,使持节刺史才有多少位?
掌兵权不是闹着玩的,陛下肯放权,那就真的是极信任倚重。
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背叛——分明已是皇恩浩荡,为何一转头,又附逆成奸,竟要随着广阳王行不轨之事呢?
“你的意思,叫我从别人身上下手,横竖不管这个人是谁,襄阳的案子都要查的,明面上查贪墨,暗地里查广阳王府,并不一定要把襄阳刺史拉下水,才能调查广阳王府,至于那位刺史,倘或广阳王真的与他勾结在一起——”他揉了揉鼻头,“广阳王事败已经是必然的事,真有了勾结,往后回了京,要办他,另寻了由头,也尽够了,实在不必要在陛下心口上再剌上这一刀。”
她忙不迭的点头:“我想,庾侍中叫鲍护说与你听的那些话里,也是有这个意思的。他或许赞成你把事情闹大,可一定不赞许你从襄阳刺史身上下手。”
王羡话音略一滞,见他面色沉了沉,忙改口:“我知道你说你们不对付,我也不是故意说这个叫你不痛快,可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他难道不是最了解陛下的那个人吗?他既然特意叮嘱,叫你别碰襄阳刺史,话又说的委婉,你怎么就非要不听呢?”
她印象里,崔长陵一直都不是个不听劝的人。
他或许孤傲,却绝不刚愎自用,遇上事儿,从来是大家有商有量的。
他自己也说过,建康城藏龙卧虎,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天地,他能施展抱负,别人也能,有真才实学的不是他崔长陵一个,他清楚,陛下更清楚。
或许他今次说中了,庾子惠是有些小人之心了,可交代的这几句,王羡却觉得,庾子惠并没有任何的私心,全是为着陛下着想的。
然而她细观崔长陵面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不愿意改口,还是想从那位襄阳刺史身上下手。
王羡喉咙一时紧了紧:“三郎,你认识这位襄阳刺史?”
能做使持节刺史,不会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物,先帝一朝时,做了中书令的桓氏庶子,都成了有通天本领的了不得的人物,便可见门第风骨之重要。
她一颗心越发往下沉:“我怎么觉得,你除了想看看广阳王到底有没有军中势力外,还为着些别的缘故呢?你真的认识他?”
“我认识他,但没有什么私仇私怨。”崔长陵长叹一声,敛着广袖拢了拢,“你今日也太低看我,先前觉得我同庾子惠结怨,眼下又以为我与襄阳刺史有私仇,这回要查办他,是以权谋私。”他一面说,一面啧声,“我从来行事光明磊落,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的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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