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剖心扉（1 / 2）

玄一封盘膝坐在榻上调息，淡淡的蓝绿色光芒从他背后漾出，如雀羽开出屏来。身体内部灵力流转，温暖充盈，比起之前的空洞刺痛好受多了。调息数轮后，他突地睁开眼睛，凌空挥开一掌，泼墨似的灵光顺势而出，扑灭了桌上摇曳烛火，房间里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玄一封静坐在黑暗中，虚虚握紧自己的双手，摇了摇头。这股新灵力虽然强劲，他用着却还不太顺手，总感觉体内有好几处滞塞并没有完全打通。不过，夜剿为了他已经付出很多精力，他不想让夜剿担心，因此不准备将这点儿不适说出来。

就像剑法，多练练就会好的。

玄一封这样想着，正准备起身。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抬头，夜剿清瘦的身影立在门口，声音如冷泉般流淌进来：“天黑了，为何不点火？”

俩人奇异地对峙了片刻，玄一封忽地笑出声来。

“怎么？不能喝酒，还不能饮点儿月光了。”他故意指了指窗外。只见一月如灯，清辉普照，笼着他俊逸出尘的半边脸庞，像是梦里的人。

夜剿怔了一下，别过眼神不去看他，快步走到桌前，从身后取出酒壶，轻轻放置桌上。

玄一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立刻奔过去，提起酒壶摇了摇，那酒水晃动的声音让他心驰神漾：“嘿，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

他作势要倒酒，夜剿一手压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等一等，还有吃食。”

玄一封压根儿就不在意什么吃食不吃食，他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喝一壶好酒。可惜夜剿话语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手上的力量也丝毫没有松懈。

玄一封只好悻悻坐下来，眼巴巴地望着那可望而不可即的酒壶，心里猫爪儿似的挠。

好在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小二就将三仙果呈了上来。

温暖烛火映照下，青绿瓷盘配着水灵灵的圆果子，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吃起来也十分鲜美可口。玄一封一口气吞了五个，把嘴一抹，急吼吼地问夜剿：“现在可以喝了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前在玄宗，他可是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的，有时候连玄真子都对他无可奈何，而现在竟然连喝酒这种小事，也要征求夜剿的同意了。

“浅尝辄止，不可贪杯。”夜剿淡淡说完这八个字，将手边的酒壶推了过去。

玄一封像得了赦令一般，立刻深深地对着壶口嗅了一口，迫不及待就往嘴里倒。

甘甜的酒水一入喉，就激得他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激灵。

“果然是好酒！”他赞道，舔了舔嘴唇，问，“不过，总感觉差点儿什么。这不是烧刀子吧？”

“这种酒叫寻芳。”夜剿慢条斯理地嚼着果子，“是用浅草花叶酿的，味道很淡，不会刺激你的脏腑。”

“我说呢！”玄一封略显失望地摇摇头，“虽然是佳酿，但远远比不上雪桃酒。下次我请你喝我们神界的酒。”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夜剿一哂，故意问：“神界的酒？”

玄一封强调：“我亲自酿的。”

“你亲自酿的？你还会酿酒？”

他当然知道玄一封会酿酒。十年前，雪桃花开的时节，玄一封去烟波台摘花时，他就在旁边守着。玄一封背着草篓，如猿猴似的在山崖间跳上跳下，将盛放的雪桃一朵朵摘下，又一层层叠放在瓦罐里。然后，趁着夜色，玄一封取来银河之水，倒进罐中，用泥封好，埋在树下，等待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一坛好酒。当然，卯时将近时开放的那一簇雪桃，玄一封是要献给玄真子的。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簇新鲜艳丽的雪桃花藏进袖中，然后盘腿坐上山巅的一块巨石，望着玄宗的方向，等待金乌高悬，黎明如期而至。

夜剿隐身于树端，陪他一起等着。远山银河倒挂，粼粼河水泛起七彩霞光，被大风吹至整片神界。氤氲气雾和斑斓光影，就这样一点点蔓延上来，将玄一封高大的背影浸染。不知怎的，夜剿总觉得这时候的玄一封是有一点儿孤独的，虽然百年间他不过就见过他几面，虽然玄一封从未表现过。但也许在某些静谧而神秘的时刻，两个似乎完全不相关的生灵，也可以灵犀相通吧。

只可惜，夜剿见证了玄一封整个酿酒过程，却没有喝过一口雪桃酒。

直至此刻。

玄一封浓眉轻扬：“我当然会酿，而且我酿的酒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喝到的，要有缘才行。长这么大，我就请两个人喝过酒。”

言下之意，夜剿是那有缘的第三人。

“除了你师父，还有谁？”

“还有谢……”玄一封蓦地止口。他想起一件事，一件看似重要却又没有端倪的事。当时胡钰假扮的夜剿是知道谢音的，但真正的夜剿认识谢音吗？

夜剿到底是人是神，为何会路过神界，还救了他一路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