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抽线忘情（2 / 2）

天炎帝在浮名思绪还有些混乱的状态下，沉下眼眸，在他偏薄的双唇上留下了轻轻一丝安抚。

都说神比人大，肉眼凡胎不能做的事太多，可为什么做了神仙也依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呢？浮名觉得自己想要的，无非就是那只毛狐所处的位置罢了，可如今，他永远也得不到了。

神的力量能救天下苍生出水火，亦能惩治恶徒不得超生，从四神之柱释放的能量带着天谴之教诲，声声扎心入肺，意要敲碎了心，磨平了骨，痛苦到无以复加。

毛狐被神柱的力量控住，即便有撕心裂肺之痛，它也没有叫嚷一声，神明之音冲击着它的听觉，它的意识逐渐被这声音所迷惑，神说它罪孽深重，贪恋红尘，不思修为，它认同；神说它徒生赘情，连害仙主，它也认同；神说它枉生于世，天降煞星，它反倒犹豫了，它虽然认同自己后天的罪责，却独独对自己先天的存在抱有一丝坚持，若是连自身的存在都要否定，那这般受罪又是为何？这神力折磨的又是谁呢？

就在它迷茫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它面前，为它挡去了所有的伤害。

“是谁……”

毛狐想开口，但它已经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闻得从衣服上散出来的淡淡花香——整个寒册之原，只有万寒之神能静下心来煮花熏衣，煮它最爱的玉兰花。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不值得你破关来救……”

“你简直是疯了！”寒神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着重，“留在我身边难道就让你这么痛不欲生吗？非要灰飞烟灭了才乐意……”

毛狐彻底承受不住了，它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痕，而手却死死地拽着寒神的衣角——若真的想离开，当初它就不回来了。

情至深处，失了脚下的路，两厢为难，毛狐终究怨的还是它自己。

灵灭之咒被万寒之神强行破掉了，而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比起身上的痛楚，他更加痛心地上的毛狐，救得了它这一次，保不齐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若无法根治它心底的症结，便永远也回不去。

毛狐被寒神带回听息阁后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四神之柱的神力差点摧毁了它的心智，现在能尚留一丝气息已是万幸。寒神每日都为它灌输仙灵之气，助它调息修复，只是旧日的心伤还未根除，他依然不能安定。

“小家伙，你跟在我身边也有段时日了，我对你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些，所以让你为难了？”寒神时常坐在毛狐身边与它说话，正是因为它听不见，所以才敢吐露些心声。

“若我给你至多无限的关爱，你或许就不会招那凡间的姑娘了；亦或者是我根本就不搭理你，那样你走也就走了……可偏偏我让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所以你宁愿消失，是不是？你简直是傻到一定境界了，又傻又笨，可谁让我就这样遇到你了呢。你虽然爱闹腾，爱闯祸，在别的仙家眼中你就是个灾难，但于我而言，你能陪在我的身边便是最幸运的事情，我不想你走，一点也不想。小家伙，你闯下的所有祸事我都能帮你摆平，你受的所有伤痛我都能为你治愈，只要是为了你好，我能愿意做……”

万寒之神轻轻抚摸着毛狐的额头，不论它变成什么样，都是让他心疼的。

“我给了你时间，但你放弃了自行疗伤，既然如此，你心上的那片苦楚，就让我为你消去罢了，这样你便能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当中去了，也不用再如此为难了。”

说罢万寒之神指尖在毛狐额头上用力一点，一条发着虚光的飘忽之物顺着寒神的指引从毛狐的额心抽离，那便是它与万小姐情分的记忆线，将此线抽离，毛狐便永远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与之相关的任何只言片语都不复存在了。

“情线已消，从此再无痛苦，你就安心睡吧。”

寒神静静地倚着墙望着毛狐，那张睡颜似乎缓和了许多，如此这般，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