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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取血天阴遮,旸曦新生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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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光微微而亮,言缠雪无心睡眠,他悔不该一时心软将那婴孩放在自己身边,这一个晚上又哭又闹,直到方才才算是踏实了些。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伴着蒙尘落下,天气不好,早起出门的人更少了。言缠雪披了一件草搭,强撑着身子出了门,留那孩子一人在房中。

微雨沾在伤口上隐隐作痛,他想起当初大夫诊断之后所说的话——“此伤久久不能痊愈,乃是因利器上涂抹了寒凉之毒,这毒素进了肌肤,加之此地的气候阴湿,耽搁久了便恐难再好了……若要解了这寒凉之毒,有一古方,需取男婴之血做药引,长期服用,慢慢将养着”。

说白了,就是喝人血,还非要是男婴的血,这等在外人看来残忍至极的事,对于言缠雪来说,不过就是多杀一个人。

他已经为自己的家族杀了太多的人了,那些阻碍他们前程的,给他们落井下石的,亦或是被他们利用完价值不再的,都被他一一解决掉,他年纪轻轻便已被鲜血蒙了双眼,浸了太多咸苦,如今便想逃离这个生腥的环境,换一个活法。

出了院子一直往北走,穿过细窄的巷道,有一座低矮的山头,那里横竖倒歪的立着一些看似荒凉的墓碑,有些已经开裂,有些被风化的只剩下半截,更多的则是无名的小土包,里面埋葬的不仅是一堆无人认领的白骨,还有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

言缠雪初来此地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个地方,这里被当地居民当做了乱葬之地,谁家死了人又没钱安置后事,便将遗体随便裹了埋,有的甚至连埋都不埋,直接扔在这儿完事。此刻雨下的越发大了,周身都蒙起了雨雾,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啼哭,他顺着声音轻轻地走过去,拨开雨雾,哭声早已消失,落入他眼中的只剩下一个身体僵冷的死婴,而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恐怕是这孩子的亲人最后一点念想了。

“可怜你还未有所意识,便被这个世道抛弃……”

言缠雪抱起这个孩子,顺手检查了一下其身体,没有伤烂之处,而且是个男孩。他来这里本就带着目的性,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竟这么好碰——要男婴之血,那大夫可没说死婴不行,纵然这事见不得光,他也决意要做。

剖尸取血,让老天都黑了脸,本该越来越亮的天空突然就被成片的黑云笼罩,仿佛又回到了黑夜,寻常百姓还以为是天公生气了,纷纷跪在家中磕头祭拜,拜菩萨的,拜佛祖的,拜各路神灵的,要是家中一无所有那就拜天,总之不能什么都不做。

待到言缠雪取完了血,黑色的阴云才慢慢的消散,连带着雨也停了。现场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血腥,言缠雪只是在孩子身上划开了一个小口,最后他为这个孩子挖了一个小坑,将其小心翼翼的埋进去,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也放在了孩子的身边,当做陪葬。

“安息吧,愿你来生享有福寿延绵的岁月。”

比起这个早逝的婴孩,此刻躺在小院子中的那个婴儿可就幸福的多了,他夜里折腾完言缠雪,自己开始睡,一觉睡到了午后,等他睁开眼就看到言缠雪坐在床边擦拭嘴角,见到了人,他很自然的发出了“啊呀啊呀”的声音。言缠雪听到响动,转头看向那孩子,小婴孩注意到了他嘴角残留的红色液体,本能的害怕,两只小手没有方向的乱抓,言缠雪赶忙要去稳住这乱扑腾的小手,不料这孩子一个小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嘴边,孩子的力气很小,小巴掌拍上去也没什么感觉,这算是言缠雪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了。

“我这个样子,连你也害怕了吗……?”

言缠雪一想到自己喝人血的模样会让孩子觉得像是吃人的魔鬼,心上袭来阵阵无力感,他垂下眼眸,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嘴,一瘸一瘸的离开了房间,从院子里的老井里打了一桶水,狠劲的洗着自己的脸。

只是,这水洗的尽面上的颜色,却洗不净心结。

在那之后,言缠雪与这个小婴孩平日里再无多的交流,每日为他备好羊奶之后,就独自坐在院子里,冥思也好,观天也罢,亦或是写字作画,总有打发时间的办法,一眨眼便有月余。

喝了一个月的血药之后,言缠雪的腿伤终于是彻底愈合了,而那位被他勉强算是“照顾”着的孩子看着也精神了许多,脸上的小肉肉也鼓了起来。

“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要怎么办?”言缠雪对着婴孩儿发问,反正小孩子什么也听不懂,这问题只是他自己问自己罢了,“若是留你在这里,想必你很快就会被人送到北边的小山头上去了……”

一想到这里,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收拾行囊。

如今他们所处的地界还属于帝国府管辖,一路向西走的话就会到一个叫白盐州的地方,言缠雪自从打发了身边的小厮回家复命后,家中也没再给他递什么消息,他索性就跑的更远些。

出发的那天,言缠雪赶早去集市上买了些路上用的东西,还多提了两大桶的羊奶,为的是要让那位小祖宗宝宝喝饱了睡觉,如此他才好顺利上路,他终究还是不愿让这孩子自生自灭。

“我们要走了,你路上安静些,到了白盐州便给你奖励糖吃。”

言缠雪对着孩子叮嘱了一番,可这娃娃就知道傻乎乎的咧嘴笑,也不知道听到他耳朵里的话被理解成了什么意思,让他这么活泼。

“……”

反正说了也是白说,言缠雪不再琢磨,他将宝宝包裹的严严实实,放进了背篓里,连同其他重要的东西一起背上出发上路了。

宝宝一路上都在熟睡,只有在饿的时候会哭,一听到哭声,言缠雪就会停下来小憩一会儿,取出奶水喂他,等到他喝饱了再上路,如此反复,宝宝几乎成了言缠雪的脚程计时,等到了白盐州已经是三日以后了。原本旅途的枯燥因为照顾孩子而被忽视掉了,言缠雪第一次觉得这孩子还是有点用处的。不过现在奶也喝完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他也需要赚点用度钱了。

白盐州起初以贩盐生意兴旺,而住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朴实勤干,靠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一派和谐的风土人情倒是把其他地方都给比下去了。州内有一座大主县,县城内有一条繁华的商街,名唤胡玉坊,相传主县在上一朝甚是开放,经常有胡人出没与本地原住民做交易,而胡玉坊这个地方就是因胡人聚集在此兜售玉石而得名。这里的店铺鳞次栉比,分东西两排,每排都按照顺序排号,方便管理;售卖的东西也是各有千秋,种类也齐全,是找乐趣的最佳地点。

临街东三号铺是这个胡玉坊唯一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匾额题字“芙珍堂”,二层小楼筑起,一层是卖场,楼上则是店主人一家生活的房子。凡是喜欢装扮的女子都爱逛芙珍堂,渐渐地名气也就带出来了。

言缠雪此刻正站在芙珍堂的大门前望着那块匾额发呆,不知道是谁题的字,看起来歪七扭八的,要说是狂草也没那个韵味……

店铺的左边壁面上贴着一张招工告示,要招个学徒,但是这脂粉店进进出出的都是姑娘家,而寻常男子受传统思想束缚,大多不愿来这样的地方做工,所以这告示贴了一个多月了还撤不下来。

“哎呀,我终于买到了这款鹅蛋粉,听说吴员外家的千金也用的这个呢。”

“哎哟哟~你别提吴家千金了,胖成那个样子怎么敢出来见人啊~”

“呵呵呵谁说不是呢~”

两个从芙珍堂刚买完东西出来的姑娘有说有笑的从言缠雪身边擦过,言缠雪只觉那扑面而来的香粉气息让他全身的感官都变得舒畅起来,直白点说,他喜欢这个味道。

由于店里客人都是姑娘家,所以当言缠雪这个带着“全部家当”的男子进入店内跟着这些姑娘身后转悠着看的时候,她们的目光都变得有些闪烁不定,有的甚至害怕的跑到另一边去。正在柜台结账的老板娘注意到了骚动,赶忙从柜上下来钻进了人群中。

“这位客人,你是要买胭脂水粉吗?”

老板娘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家中虽然是做妆品生意的,但是她却有着自己独有的妆扮风格——浅如水。世人都觉得女子浓妆艳抹最摄人心魄,但是老板娘则认为淡妆最为舒怡,今日脑后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红山茶,更显得温婉得体。

她很客气地询问言缠雪,并且上下打量着他:“看样子是远途而来。”

“我想见掌柜。” 言缠雪开门见山的说,“店外张贴的招工告示,还有效吧。”

老板娘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后让伙计看柜,自己则带着言缠雪上了二楼,掌柜的正在楼上钻研新的产品呢。

“阿京,有应工的来了。”

老板娘一边唤着丈夫的名字一边推开了二楼第二间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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