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朝视角1：人形的神明（下）（2 / 2）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布置很舒服吧。

方朝那会手里还有新刊的封面没画完，其实也不是非要到沈如年家画不可。毕竟任何建筑结构网上都有，只要百度一下你就知道。可甲方那边催得着急，微博上的粉丝也急着想看他更新游戏那边的同人，他在房间画久了多少有点莫名难受。

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去了沈如年家。

那天他出门的时候还准备了有点久。

想早上八点去会不会太早，老师一般工作比较辛苦这种时间还是算了吧，然后又开始折腾自己的衣服，说毕竟是去做客，穿得精神点人家东道主看着也顺心。磨蹭到十点，想想总不至连蹭了三天又去蹭饭。

好不容易决定了午后去，结果对方还不在家。

方朝敲了十分钟的门，原本还是兴致冲冲地，准备好了一通说辞。说你怎么还不来开呀，是不是被我帅到了之类的调笑的话，也想了自己穿得这么精神来跟沈如年胡搅蛮缠对方会怎么回答，是笑一笑呢，还是不在意的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呢？

结果沈如年竟然不在家。

方朝把手撑出过道的栏杆，捞到的只有风。从单元楼的天空望出去，从天上望到地下，思维跟扯了风筝似的乱转。

这片云好像比那片要厚一些吧，楼下左面的树黄得比较厉害啊，风好大呀……之类的想了好多。

沈如年还没回来。

方朝打了个喷嚏，终于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了。

之前和沈如年呆一块的时候不是你逗我，就是我逗你的，虽然沈如年根本意识不到是自己故意放水让他逗，但是看到对方破冰的样子很有意思，所以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但他怎么能让自己等这么久。

都说好了今天都在的，人民教师不是最讲道德品质的吗，怎么还乱放别人鸽子？

要不是印制那边的电话，真不知道自己还得胡思乱想到什么时候。

后来沈如年回来了。

方朝当时背对着打电话还没看到，直到被温暖的绒线物围住他才回过头。

沈如年把手放在嘴边，微微侧头流露出一些抱歉的神色。回过头的方朝还在听电话，根本听不清沈如年说了什么，只看到对方的嘴型一动一动，好像说的是抱歉啦。

——你这个年纪还卖萌太犯规了吧。

方朝心里唾弃。

但他也知道事实上沈如年没有恶意卖萌，自己之所以这么想，无非是想为刚才自己一瞬间的心软找个理由。

怎么能这么没骨气？这个人让自己等了这么久，一句道歉就完了？说好的打定主意闹他一通，结果这会看到对方细微的表情，却又一下子原谅了他。

沈如年问他等了多久，为什么不回去。

方朝自然不会说实话。

心想说了实话就输了。

但为什么说了就输了他也没多想。

沈如年给他开了空调。

沈如年走过来捧住自己戳眼的刘海。

沈如年替他煮的姜茶没有放糖，是特地剥的枣泥调的味。

明明当时只是自己为了让对方收下回礼的戏言，却被那个人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放在了心上。

方朝只觉得那姜茶热得烫人，烫得连心口都隐隐作痛。

沈如年看了自己的画。

他说了很多，很多都是自己心里想的东西。果然他能懂，方朝心想。

网络大时代里任何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加以歪曲，人只会看见自己愿意看见的东西，而将画面本身的意义弃置不顾。自己粉丝过十万，黑子不说，即便是那些懂礼貌的小可爱也难免只看到故事的一角。方朝很庆幸，沈如年不在其中。

只是自己方才把画拿给他看，碰到了他的手。他却缩了手。

那个人也许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样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视线。他是不是心里有一两分想要拒绝的意思呢？

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方朝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要多看看这个人。

他突然发现，最初的那种好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

啊…要怎么办才好。

他找了一百个理由，可以欺骗所有人，却骗不过他自己。

他想过来，到这个气氛冷淡、人气还稀薄的1802来，只是因为沈如年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