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2 / 2）

接下来，像是突然被切断讯号源，八田什麽都听不见了。

他甚至不确定刚刚是真话，完全搞不懂伏见的言行举止，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有猜错也有猜对的时候，不是0分就是100分。

握紧拳，八田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伏见笑到断气，也察觉不到他自己的脸色灰败如土吧？

但是，站在对方面前的八田看得一清二楚啊。

谁允许你这样的？

他咬牙切齿，赤色火花散开，到处张扬四窜，零星几点落在伏见脚边。整个人不禁一愣，连生气的时候，都硬是控制住了？

自己原本不是那麽理智煞车的人，方才明明一拳揍过去了，那现在怎麽会——

强压自己的本能也要做到，说不出口，可是必须做到。

他浅意识不想伤害这个人。

那你呢？八田抬头，愣愣地望着对方。

只有一件事情永远不会变，即使试图伤害自己，经年累愿的背道而驰丶难得坦诚相见的和好丶口是心非的颇白，所有的一切指向一个事实——伏见猿比古喜欢八田美咲。

也许用「喜欢」这个词太过温柔了。

但是，就他理解的感情中，没有其他更适合来形容的了。

不，不是这样的，光是喜欢是不对的......不是不对，而是不够。

八田紧盯着对方，伏见没有破绽，彷佛刚刚疯癫的模样丶天生就是如此。没有证据丶只是直觉，他不相信对方会这麽做，所以才擅自生气起来。

为什麽到了这种地步，我都已经要走了，你还是什麽好话都吐不出来？

有那麽难吗？我逼你的也罢，现在是你自己逼你。

做什麽和善的好人，要当坏人就给我尽责到底呀！

啊啊啊，受不了！——给我去死吧，你这个浑蛋！

八田深吸一口气，先前叫嚣着丶把埋在心底的不满一次翻出来，他走向前就是狠狠一拳砸过去，伏见这次是真的反应不及，整个人被打到跌坐在地上，一眼不眨呆愣着，连痛的叫不出声来。

不，不痛，回过神，他摸了摸自己嘴角，这一点都不痛。

跟第一拳比起来，乾涸的血痕没有裂开，还真是温柔。

「我幸福的话，你会跟着高兴吗？」

八田问，没等对方回答就冷笑起来，「别开玩笑了，肯定回家咬着被子哭吧？」

「然後一生一世活在後悔当中，想着为什麽不杀了我丶再自我了结吧？」讲得头头是道。

连伏见听了都要强忍点头的冲动，八田的话如刀一句句戳到自己心坎，接着，对方继续，「都到没有我就会死的程度了，为什麽还敢放我走？」

八田抓住他额前的发，用力把伏见整颗头拍进地面——

然後，施暴者还嫌疼的甩甩手，说起风凉话来，「这招还真的不错啊，难怪青之王喜欢用在尊哥身上。」

......美咲，你半夜跑去室长房间丶到底跟那个阴险的家伙交流了什麽？

头被埋在裂缝中的伏见想。当他要撑起身体爬起来，就感觉到一股重量压在自己肩膀上，八田坐了下去，不怀好意的蹭了蹭，伏见全身一激灵，顿时使不出力，上头传来对方声音，「我不想看到你的脸，所以就先这样吧。」

虾？你说什麽？砍了你喔，区区一个美咲，居然敢——

「喂，猿比古，我可没有说过，想要的是幸福那种东西。」

闻言，伏见一愣，他还没理解过来，对方下一句就把船打翻，「不过，正常来说，想要也是可以说出来的吧？所以说我挺想要的。」

这算什麽？

他咬着唇，八田拍着自己的背，轻揉抚触着，搞得好像对自己施暴的人不存在了。

「你呀，明明想要我想要的不得了，却压抑着自己的本能，要我去草薙哥那里。」

八田的声音飘渺起来，其实距离一样近，只是伏见不想听，为什麽现在坐在自己背上，还要提到别的男人名字？到现在，还在乎这种事的自己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糟糕透顶，谁要把你给那家伙啊！

......可是，美咲要是想要幸福的话，我这里可没有。

「窝囊的家伙。」

啧，被你这样评断还真不爽。

明明一直不做决定丶还隐隐往别人方向偏的人是美咲吧？

难道我该感谢你总是说一些忽悠的话，才导致自己没被無情甩掉吗？

而且，窝囊是说不出那样的话的，你以为「成全」是什麽难能可贵的事吗？我只是想找个藉口，把你这个烦人经赶走，赶到天边，要扑进别人怀里丶幸福地笑出来都随便你！

就是别让我看到，一旦看见，绝对会把你的幸福撕成碎片。

「......像这种事情，哪里算窝囊了？」罪魁祸首嘀咕道。

闻言，八田一愣，他根本没料到伏见还会有反应，连忙感慨，「也对，对正常人来说是窝囊，不过对你来说，是非常勇敢的吧？」

「毕竟，猿比古比起让我选择别人丶更想要杀死我吧？」八田回道：「让我变得不幸才是你的本能啊。现在居然想要克制住，那以前怎麽就不做呢？」

「啧。」

瞎说什麽实话？明明都已经好好藏住了。

以前不伪装，美咲也会无条件接受我啊，现在这个你只会一脸嫌弃下去而已，一点都不可爱。

「扭曲的人，可不只你一个。」

什麽意思？伏见没来由心一颤，紧接着八田出声，「谁知道呢，是原来我就有，还是被你影响的？现在想要幸福也没有用啊。」

蓦地抖动着，还是来不及？伏见按住自己的忐忑，小声呢喃，「......果然吗？」

虽然隐约有预感，不只是自己，连美咲恐怕都有一点问题，但是谁有不会去在意丶谁也无法拯救，就这麽两个人一起湮没，即使万般後悔，他还是可以毫不犹豫地割开船的风帆，即使知道会死得冰冷彻骨，满足的笑容印上遗照，抱着对方的尸体驶向远方，就是这麽扭曲——不知不觉，他的太阳也能照射出黑暗来了。

「你呀，既然可以压住自己的本能，难道我就不行吗？」

八田反问着，「幸福什麽的，又不会比你还要真实，不去追求也不会怎麽样吧？」

对方话一毕，伏见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自己可以被期待的意思吗？

无论如何，都会非常完美的推论，既然跟自己在一起不会幸福已经是命中注定，悲哀与死亡相伴而行，就连伏见自己也得承认，他就是路途上的荆棘本身。

美咲说自己不奢望追求幸福了，那便代表着——

「猿比古，即使会很痛苦丶会受伤，你也敢跟我一起吗？」

提出邀请的人变了。

所有梦寐以求的条件通通化做泡沫，冲刷着常人眼中的美好，八田美咲的眼里光芒闪烁，等伏见灰头土脸的爬起来，颤颤巍巍，他握住那双炽热的温度，嘴角意外扬起来一个连自己都惊觉的弧度。

无法拒绝呀。

不管是谁先发誓，违背的话，绝对会让对方尝到比吞一千根针还要可怕的苦头。

因为他再也不可能放手了，他看着自己的太阳包裹黑点，如同虫洞一一吞噬掉所有。

全身的渴望冲破血脉，他的伤口停止愈合，伏见一把将对方搂进怀里，他不敢想像自己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可是，必须由自己问出口——

「美咲，那你愿意吗？」

为什麽就不明白呢？

要逃走的机会，你已经永远失去了喔。

不只别人怀里，下次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因为这一次，是你选择了我。

「美咲......你愿意跟我一起变得不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