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轻描淡写的否认？

开玩笑的带过？

还是……异常认真的解释？

以自己的程度，要做到都是不可能的，这在八田的思维里，根本不是适合和伏见谈论的话题，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要怎么解决，还在逃避的途中，却是伏见先开口的。

那个时候也一样，是伏见指着自己身上明显的痕迹，略带冷意的指尖滑过，用力一掐，让他忍不住叫出声，看着印记被青紫色的瘀青给覆盖，对方却恍然回过神，睁大的眼好像比自己更不能接受──然后，丢下一句「别来烦我」，就夺门而出了。

接着，一通电话和一通简讯也不回的生活开始了。

彷佛回到了从前他们互相怨愤……不，远比那些痛苦的回忆更严重，他们像两个真的陌生人一样，熟悉的号码礼貌躺在对方的终端机里却毫无温度，让八田不由得猜想，要是他和伏见失去了和解的机会，等到变成够成熟的大人时，是不是会在某一天擦肩而过后，隔着人海恍惚凝视对方的背影。

想着，啊，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吗？

我也曾经是一个什么都放不下的人。

也许哪一天相视而笑却无缘再开口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就受不了。形同陌路比仇恨滔天还可怕。

才不要，如果会和猿比古变成那样的话──就早一点应该去见他，趁他们谁都还没有释怀的时候。

八田美咲握紧了拳，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自己，那种心绪陌生而温暖，但却不足以抵抗伏见提出的问题。

「搞什么鬼啊？既然是从吠舞罗派对中回来就失身的，那不就应该是那里的顾客吗？」问者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隐隐泛疼的感觉不太明显，只是苍白的脸上想必没有血色。

「蛤？你说失身也太──」对象也不是顾客啦，但他说不出口。

伏见没有像上次一样，动不动就弥漫出暗黑的气息，只是整个人因为感冒而显露出更加瘦弱的状态，但那张嘴巴还是不饶人，「不要否认了，不就是童贞毕业吗？反正一定是因为喝了酒太兴奋，所以不小心被别人拐过去***。」

「才、才不是***……」

闻言，伏见的眼睛瞇起来，「难道你还要对那个人负责吗？」

这句话的语调冷到掉渣，八田抬头见对方已经半坐起来，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然后又问：「因为膨胀的责任心作祟，所以美咲要和对方交往吗？」

「要因为一时的错误，然后跟趁人之危的家伙纠缠一生一世，自己明明懊悔到死，还是得撑下去，在往后的生活里一直后悔，也没关系吗？」

还真是充满绝望的未来，八田忍不住头皮发麻，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伏见语气中夹带着十分浓厚的偏见，而且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自己，彷佛在欣赏他为了那种可怕的想象而不安的模样。

什么嘛？这不是很奇怪吗？跟前一个礼拜的对方根本没有变化啊。

企图把什么很阴暗的东西压抑住，最后还是源源不绝地冒出来了。

可恶啊──左眼皮一直跳不是没道理的，猿比古是这种家伙，他早就知道了，何况是自己找来这里的。

不、不对，八田想起了拜访的目的，根本不是要讨论他的遭遇啊！

「你这家伙不是生病了吗？生病了就好好躺下啊，不要刁难来照顾你的人！」

「别想转移话题，我跟美咲的脑袋构造是不一样的。」伏见淡淡回道，接着，他的脚拐到楼梯旁，反手就要爬下来，「你也不想想，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被你照顾，我会有什么下场？」

「等等，你别动啊！病人给我好好在上面躺着！」八田连忙阻止对方，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掏出了自己做好的食物开始摆盘，「要动，也是我上去吧？」

「而且我听你同事说你明明是单人床，为什么要睡上铺啊？麻烦鬼。这样子我还要爬上去。」

伏见僵硬了一秒，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爬回去，闷闷的答：「……美咲你这个笨蛋。」

轻微到连反抗都不算的反抗，八田当然没有放在心上，他开了大灯，手脚利落的把食物带上去，推了推伏见缩在被窝里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笨蛋来给你治病了，是聪明人就快开门啊。」

「我不要吃菠萝和鱼。」

「好好好，我挑出来──」八田用汤匙挖了一口，然后对准对方的嘴就塞了进去，「快点吃完，我就不用缩着背和你挤在这里了……喂！你吐什么吐啊？」

伏见喘了口气，他努力遏止下恶心的味道，「美咲你搞什么啊？里面居然还有葱。」

八田把对方拉起来，直接把碗塞了过去，语气也不怎么客气，「你想在床上当个活死人就早点说，老子不伺候了！」

「都感冒了还闹什么任性！」

「是美咲自己屁颠颠跑过来的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八田忍不住大吼，他握紧了拳，「有问题人的是你吧？平常这些食物根本就不是问题啊。」

闻言，伏见笑了，他找到了趣味的伤害点，「平常？」

感冒的沙哑声音让伏见刻意拉长的词语，在八田耳里更具讽刺意味。

「什么时候的平常？五年前的平常？」明明是张俊美的脸蛋，却在苍白之间扭曲了，「美咲想要回到那个我只能孤零零依靠你的时候吗？」

「够了，猿比古，我不想吵架，你也别……」

「看到我还留着下铺空荡荡的，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美咲。」伏见没有理会对方，采取了与此完全相对的做法，他抓着八田的肩膀，力道大的让人生疼，「擅自在别人心底留下痕迹，然后又走掉的人是你呀。」

「你是个笨蛋，那也应该知道啊。为什么我留着下铺？为什么只接受你的照顾？为什么看到你身上的吻痕会发怒？」伏见贴近了对方的脸，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升高了不少，连同八田不解而睁大的眼睛，一切的一切倒映在对方眼底，伏见看见了快要哭出来的自己，但说出来的话惨忍无比，「你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火大啊，美咲。」

哽咽没有了，在他喉咙里不断翻搅的东西全消失了，曾经觉得珍贵的言语、缱绻的情思，小心翼翼呵护、不想要被污染到的宝物，通通都没有了。

败给了一时冲动？伏见冷笑，他的手渐渐从对方的肩膀攀上脖颈，接着按住咽喉，所有人类共同的逆鳞，只要稍微用力，那八田就不能在自己怀里呼吸了吧？

一点都不甜蜜，但他却因为这个幻想而露出满足的笑容。

随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伏见缓缓凑近，亲吻了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