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西羌（1 / 2）

马车里，楚钦握着林栖之的手，还没开始做点什么，就被人一把按住了，“别动。”林栖之抽出手，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微微拨开他衣襟，向里看去。

楚钦呼吸顿时紧张起来，虽然知道先生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但是先生难得主动靠他这么近，让他怎能不激动。

“还好，伤口没有开裂。”也许是包扎的紧实，刚刚楚钦乱蹦那一下伤口并没有裂开，但那透过白色纱布隐约可见的血色还是看得他心一疼。林栖之将他领口扒开仔细看了看，才为他整好衣领，坐回去。

“下次不要这样胡闹了。”心疼归心疼，该训的还是得训，不然这人不会长记性。

“是，都听先生的。”楚钦乖乖笑道。

本来两人之前在马车里气氛颇有些紧张，但经过刚刚遇刺一事一时间两人都没心思去管那些事。这会车里又只剩了他们两人，林栖之便觉得有些尴尬。

他能感觉到楚钦对他的依赖和重视，对他而言，楚钦也是特别的存在。然而不正常的是，那种依赖之情本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淡去，就像他的弟弟长大之后也不会再跟自己哭闹了一样。何况他们还因种种原因分离了这么多年。

不是说他不希望楚钦跟他亲近，作为他的先生，看到自己的学生愿意亲近自己他当然也感到欢喜。只是楚钦要的亲近，那无时无刻不想粘着自己的状态，不是师生之间该有的距离，倒像是……

林栖之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换做是他面对一个和自己阔别七年之久的老师，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幼年时极为敬仰的人，那种敬仰之情也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了、散了。又或者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其他的长者大儒身上。他可不认为在自己不在的这七年里皇帝会不给自己的幼弟另找老师。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让楚钦对自己如此依赖，以至于时隔这么久都难以忘怀。他下意识地将楚钦对自己的感情归结为对长者的依赖之情。因为在他眼里，虽然身形已经比自己还高大，但楚钦本质上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一旁的楚钦还不知道自己的先生已经简单粗暴地给自己下了定义，他正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先生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之前在车里他把人逼得太紧，现在倒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不想再利用小时候的那些回忆让先生心软，从而接受自己的靠近。他已经长大了，他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先生。

虽然好像出师未捷，但前路还长嘛，楚钦在心中默叹。日后一定要更加勤奋地锻炼武艺，千万不能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不然他在先生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虽然知道躲在幼年时那样无害的外表下会让先生更容易接受自己，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要让先生看到他的变化，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怯懦的孩子。虽然他永远都是他的亲亲，但现在的他不会再被先生抱在怀里哭了。

打定主意之后，楚钦心中一轻，放松下来，也不缠着他的先生，跟林栖之道过之后就去外面找乔羽了。

“？”正苦恼着要怎么应对黏人的孩子的林栖之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倒也没多想，甚至还松了口气。

一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刚刚的惊险刺激让他很快就沉沉睡去，睡意朦胧间，似乎有人轻声地走进为他盖上了毯子……

晚上，马车行到羌族边境附近就没有再往前。他们一行人人多势众，要想进城需等到白天交了通关文牒才能放行。是以楚钦下令在城镇附近的一块平地上安营扎寨，原地休息一晚。

舒将军显然考虑到了各种情况，连帐篷都事先备好了，此时随行的兵士们已经手脚麻利地搭起了几座临时营帐。楚钦想去叫林栖之下车进营帐休息，还没走进就听到那人呼吸平稳绵长，分明是睡着了。当下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将毯子给人盖上，再小心地把人抱起。

左肩传来的闷痛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幸好先生睡着了，他望着林栖之平静的睡颜，反而唇角一弯高兴起来。一旁的乔羽见状要来帮忙，却被他摇头拒绝了。顾不上在意周围随从们诧异的目光，他迅速又不失平稳地将人一路抱进帐篷。

夜间风寒，希望先生不会着凉。

一夜好梦。翌日清晨，林栖之醒来时自己身上正盖着温暖的毛毯，躺在营帐里。正茫然间，就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帐来，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是楚钦。

今日他换了一身戎装，却未披甲，让那猿臂蜂腰的好身材尽览无遗。一头黑发辫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尽显少年人的风姿意气。利落的箭袖袖缘宽厚，还有那左衽的服饰都表明这一身行装并非汉族所有。只有羌人的箭袖才有这种宽袖缘，汉族的服饰袖缘很窄，并且是右衽。

然而这一身带有异族风格的行装穿在楚钦身上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衬得他身高腿长，英姿飒爽。宽长的腰封紧紧束起，勾勒出一节劲瘦腰身，让人浮想联翩。林栖之只看了一眼就错开目光，无端地觉得有些口渴，定是昨夜太暖和的缘故。

楚钦适时地递过一只水壶，他接过润了润嗓子，才想起问他：“今日怎么作这副打扮？”

“今日我们就要进入羌族境内了，现在我在明敌在暗，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一会先生也要换一副羌族行装。”

“？！”林栖之闻言大惊。

“不行。”眼见楚钦拿着一套羌族服饰向自己走来，林栖之简直要落荒而逃。身为诗礼传家的读书人，说什么也不能穿上这蛮族的服饰。

“先生。”楚钦无奈叹气，“我知道你心中不愿，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而且这一行人中除了我也无人认得先生，先生无需担心。”

林栖之自然知道他说的在理，他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