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怀疑（1 / 2）

等林栖之也换好衣服之后，二人跟着南霜一路往大殿走去。

“南霜，不知觐见王上时，可有什么礼节要注意的？我们远道而来，对羌族习俗还不甚了解，恐有疏漏，还请你多多提点。”

“阿七你不用跟我客气，你讲话这么文绉绉的我听着不习惯。”刚刚他们已经互通了名姓，林栖之自称名叫林七。但南霜却执意叫他“阿七”。

小姑娘鼻子一皱，随即笑道：“多亏你提醒，不然我都要忘了容姐姐的交代。礼节什么的无须特别在意，我们羌族人本就不似你们那般讲究这个。只有一点怕你们误会，在我们羌族如果见男子披发，不是不尊重来客。

“我知道你们汉人接待客人都要束发戴冠，但在我们这儿，披发才是尊重客人的表现。只有不用自己动手做事的贵族才会披发，所以一会儿你们见王上可不要以为他是轻慢你们。”

“原来如此。”林栖之闻言也微微惊讶，“不过南霜你为何对我们汉人的习俗如此熟悉？”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目光却一直注意着这个一副天真无害模样的小侍女。

“因为我阿爹是汉人哪。”南霜不在意地说道。“他那个人，虽说是个只通武艺的粗人，但是对这些寻常汉家习俗还是懂的。”

汉人？汉人男子为何会生活在羌地？林栖之还想再问，三人却已经行至大殿门口。

只见大殿上，坐在上首的赫然是羌王，羌王左手边坐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右手边下首第一位正是羌族国相，栾仲甫。其他羌族王臣依次列坐左右。

“那位是？”林栖之望向羌王身边的女子，趁着还没入座小声问南霜。

“那位是我们羌族的王女，芸姬殿下。”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进大殿，林栖之连忙噤声，跟在楚钦身后向羌王行礼。

“使臣楚钦，拜见羌王殿下。”

楚钦来到王座下，以使臣礼叩拜。

“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坐。”羌王声音依旧清冷如玉，端肃的面容上却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楚钦闻言抬头起身，却被羌王惊为天人的容貌惑得有一瞬失神。

离近了才看清，羌王容貌昳丽夺目，一头及腰乌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条宝石镶嵌的暗蓝缎带穿过额前，更衬得那人肤白胜雪，也昭示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刀刻斧凿般的轮廓不同于汉家男子的温润，剑锋般的眉眼带着不可逼视的凌厉。

但那深邃眼窝中的双目眸色浅淡，目光宁谧平和，似一泓上好清茶，恰到好处地冲淡了那份煊赫威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哼。”一旁的芸姬见到此景，不屑地轻声冷哼。身后的侍女悄悄向她投去一眼，她才作罢。

“等等！”

楚钦正要回到席上坐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急呼，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正是刚刚那泠然似碎玉流泉的声音。

他疑惑转头，就见羌王站起了身，神色不辨喜怒，动作间却是少见的仓皇。

那双茶褐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的，平静的水面下似被投进了一颗碎石，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良久，羌王才收回目光，敛眸道：“孤与使臣一见如故，不知筵席结束后使臣可否来找本王一叙？”

“自然。”楚钦闻言微讶，心中却一喜。本以为羌王如传言那般是个生性冷淡不好接近的人，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把哥哥嘱托的那几样东西交给羌王呢。

林栖之跟在楚钦身后，见状心中古怪不已。不怪他多想，今日一见才知道羌王竟有这般相貌，可是他明明听说羌王继位多年，身边却半分女色也没有。实在让他怀疑羌王不是身有隐疾就是有……那方面的癖好。

他家小哭包年纪还小，相貌却是一等一的俊朗，被人看上也不稀奇。但他作为他的师长，可不能让他的亲亲被人拐骗了去。尤其是……这种容貌惑人的异族男子。

而坐在右侧下首的栾仲甫则是神色一冷，不动声色地对身后侍从小声吩咐了句什么。

很快，筵席开始。殿上身穿朱绡轻纱的胡姬流云般翩然而入，长袖缓带，绕身若环，扶旋婀娜，顾盼生姿。而廷下胡琴与羌笛齐奏，令人回想起羌地古老乐舞的曼妙空灵。

席间自是一番觥筹交错，夜光酒杯碧绿似翠，在从天井倾泻而下的月光下晶莹剔透，泛起粼粼玉光。葡萄美酒浆液深紫，像最深邃的夜，入口轻柔又引人沉醉。

只是这回楚钦记挂着一会还有正事，又有林栖之和南霜在一旁帮他照看着，那些羌族王臣流水一般敬过来的酒才没把人灌醉。

“不瞒陛下，在下此次前来，是受我大周天子所托，有一事相询。”酒过三巡，楚钦停杯投箸，廷上乐舞也早已撤下。

“使臣尽管问。”羌王声音依然淡淡。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羌王对他的态度要比之前热切些。刚刚在席上也不时能感受到从那个方向投来的几许目光，只是他装作没有发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