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往事（2 / 2）

他低着头，脸上神色晦暗不清。但步履匆匆，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阿钦！”身后羌王跟着起身，声音有丝焦急。

“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楚钦脚步一顿，却没有回答，继续向外走去。

林栖之紧跟着拜辞羌王，去追楚钦。

“先生，我想一个人待会。”曲折回环的长廊里，楚钦头也不回地道。

林栖之放心不下，还想再追，却没能跟上楚钦的步伐。

这孩子怎么走得这么快。

林栖之有些懊恼地弯腰揉了揉暗暗发痛的关节，正打算继续跟上，就被等在殿门外的小侍女给拦下了。

“这位公子 ，我家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你家殿下是？”

小侍女巧笑一声，掩袖道：“自然是芸姬殿下了。”说完还朝他送来一个眼神，颇有几分暧昧之意。

林栖之闻言脸上微热，实在是刚刚那位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宣言太过令人震撼，现在恐怕整个羌族王宫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有些头疼，又看一眼兀自走远的楚钦的背影，觉得头更疼了。

。

这边楚钦一个人回了使臣庭院，一扭脸却发现他家先生不见了。

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脸上却神色如常地走进厢房。

不让你追你就真的不追了吗。

他不禁有些委屈。

没过多久，楚钦就再次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院子里依然空无一人，只有那棵花树还在随风摇摆着它的枝叶。

他心中说不出的烦闷，想去找乔羽喝酒，又想起来乔羽被他派去盯着栾仲甫了。

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庭院里待了大半天，等得那树上的花都被风吹落了一地，粉**白的铺了整个院子，也没见林栖之回来。

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正要去寻，却见南霜进来禀道：“阿七让我转告使臣阁下，他被请去芸姬殿下那里稍坐，还说您不用等他一起用膳。”

“芸姬？！”楚钦脑中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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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姬的漪澜殿里，水榭之上，两人正在对坐饮茶。

“殿下竟喜欢这些中原的玩意，在下真是意外。”林栖之一边为芸姬煮茶，一边道。

“让公子见笑了，我自小就喜欢这些东西。我殿里的这些亭台楼榭……”全是仿的中原样式。

可芸姬一想到是谁纵容她的任性，为她在羌族王宫里建了这样一座汉家宫殿，那些自得的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

她马上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公子才是让我意外。我本以为此生难以得见书中那般温润端方的汉人君子，不曾想今日却撞见了公子。”

林栖之虽然是一身随从装束，但依然难掩眉眼间的温润气质，也无怪乎芸姬有此一言。

“‘君子’二字在下实在愧不敢当。”林栖之失笑，“钟离将军一表人才，高大英武，实乃一等一的大丈夫，在下心中也是钦佩万分。”

“阿翰那样的确实很英武不错，但这样的男子在羌地随处可见，”芸姬说着摇摇头，笑看林栖之，“倒是公子这样的，我毕生也难见一回。”

林栖之这下是真的犯了难。他本以为芸姬对钟离翰心有所属，之前在羌王寝殿门口的那番话只是情急之下用来激羌王的。可刚刚他几次有意试探芸姬对钟离翰的态度，都被对方这样不痛不痒地回击了。

这样下去，可就越来越纠缠不清了。

“殿下。”林栖之放下手中杯盏，突然正色道。

“殿下方才一时戏言，却让在下心中十分忐忑。在下自知无颜与王姬殿下相配，还请殿下……”

“扑哧。”坐在他对面的芸姬突然捂着嘴笑了。

“公子果然十分有趣。”比她那个冷冰冰的王叔还有木头一样的钟离翰强多了。

“殿下？”林栖之起初还疑惑，一忖之后发现，原来这王姬殿下是在拿他打趣。

他有些哭笑不得，心道羌地的女子果然比中原要奔放许多，男女情爱之事也敢这般随意嬉闹。

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真的看上他了，怎样都好。

“放心吧，如你所说，那话只是我拿来激他的。”芸姬心中有气，也不称呼王叔了，就这样“他”来“他”去的。

“我和阿翰自小一起长大。他比我们大几岁。可是阿翰却总是追着他，都不来找我玩了。”想到小时候的事，芸姬有些气恼的噘着嘴，“但我心里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心肠不坏。”

“当时还是我父王在位，父王那般对他，”芸姬苦笑一声，又想起那个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就用一双狼一般的眸子狠狠瞪着欺负他的那些人的少年吕颐，“他那时候吃尽了苦头，可是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是如何对我的。”

亭台楼榭，说建就建了。这么多年，她的王叔几乎对她有求必应，把她宠成了羌族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尊贵的王女。

“所以我才更想不明白。他是个恩仇分明的人，也最重情义，现下竟这般轻易地怀疑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阿翰。”

“家国大事我不懂，但我知道，阿翰不是那种人。”芸姬说完，定定地望着林栖之的眼睛，“所以，我才冒昧地将公子请来，只是想请公子能助使臣阁下彻查此事，务必还我的阿翰一个清白。”

“如果，”她顿了顿，“如果这事真是阿翰所为，也请公子能来通告一声。”芸姬苦笑，心中知道那不可能，却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能得王姬殿下如此信任，在下必不负殿下所望。”

林栖之也笑了，没想到芸姬年纪轻轻却能将一切都看得如此通透。倒是他之前错看这位王姬殿下了。

他举盏啜饮一口。茶是好茶，即使在洛京也是千金难求，可见这位羌王确实对芸姬宠到了骨子里。

楚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郎才女貌，对饮亭上，有说有笑，眉目传情。

如果不是刚刚进殿的时候他身上的佩剑被受收缴了去，此时已经够他拔出鞘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