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最重要的事（2 / 2）

“你走前面，我跟着你走。”郑泽开口说道。

沈舟没去想，还是听从了，他出了巷子，选了左边，往学校走去。

沈舟的背影看上去单薄落拓，大概是生病的原因，背影都能让人感到消沉悲伤。

郑泽三两步跟上他：“我以为你会往右边走，去看看街心花园现在的样子。”

“那栋楼都全拆了，空地又有了新楼，全变了，我~~~”沈舟说着，好像明白郑泽是让他选往左走，往右走。

小兔子费了些力气，让他的笑显得自然由内而外，恋人之间的小游戏终于让他感到一丝轻松。

“阿兔，有的人，有的事留在了过去，就让他过去了，她出现过，对你起过作用，希望都是好的。”郑泽走在他的身侧。

沈舟突然很想抱住郑泽，哥哥是从小时候，从那么难的过往里，全须全尾的走到他面前来的，依然充当着一个爱护他照顾他的角色。换做是谁，都不一定有郑泽做的好，换做是他，或许早就迷失在路上了。

“哥哥，对不起。”沈舟看着郑泽的眼睛，那双眼没正眼看过什么，此时此刻却一直盯着他，希望他说出为何道歉呢？

沈舟笑得轻松了然，这双眼还时刻看着自己，他有什么不能释怀和坦荡的呢？！

郑泽拉起他的手：“走，我们去吃学校门口的冰淇淋。”

“恩，我要吃抹茶味道的，不知道有没有？”

“有，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什么都有。”

两人并肩坐在临城中学的操场边上，一人拿了盒冰淇淋，一勺一勺的吃着。

“我跟自己说没什么，为什么要难过要不开心呢？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去面对的啊。”小兔子侧头靠在郑泽的肩膀上，他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像个从来没有踏入过社会的未成年，说起话来有种怯生生的惶恐。

郑泽不知道是看着大门口陆续进来的学生，还是看着操场上跳跃的身影，幽幽开口：“讲个事儿给你听，你别笑话我。好几年前，急性肠胃炎，一个人在家里，痛得上吐下泻的，我不晓得要找谁，也不知道要找谁，自己走到楼梯口没注意还摔了一跤，全身都没了力气，一撞更迷糊了，扶墙起来的时候，门在哪儿都找不到。”

沈舟不可置信的惊诧：“然后呢？”

“我又一个人在小区门口坐了一会儿，等来一辆出租车，载我去了医院，医院输了两天液，我没跟人说我生病了，期间只有殷总和三叔给我打了个电话，那会儿好像跟谁都说不上话，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有一天我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是不是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为我掉一地眼泪。孤儿这个词好像不该发生在这个物质充足的文明时代。”郑泽咧嘴抽笑了一下，像是在嘲讽什么。“在医院饿了两天，我那会儿谁都想不起，只想起曾庆瑶做的排骨面。”

“那次生病以后，我都自己做菜，我不想那么早死，我怕太早见到他们。”郑泽轻笑。

“哥哥做菜很好吃，是要托她的福吗？”

“饭不好好吃，倒学会吃醋了。”郑泽低着头，玩着手里的空盒子：“阿兔，你知道吗？太多时候我无所谓的心情，麻木得不太像个人，”郑泽停下来，转头看向沈舟：“我身上有很多恶习病态，没一样是我想说给你听的，这三年里我都藏的好好的，不愿意你知道。可你生病，病得虚弱难过，它们好像要藏不住了。”

“哥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三年前你回来，我总觉得你要走，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也留不住你。我克制过自己，但想要占有你的心情太强烈。你走的那一个月，我怕你不回来了，睡不好吃不好，不晓得你在做什么，觉得自己也是个废人。我从不愿意把这些情绪说给你听，你看到的我，表现出来情绪，不足十分之一，我的心都长了茧，我也会怕它坏死。”

沈舟听得心惊肉跳，敏感生涩的情绪再次放大，可他又恍惚意识到每个人都会产生懦弱，否定自己的情绪，强大的哥哥也会，只是自己让悲伤和脆弱太过庞大冗长了。

“我现在巴不得你是病的，是坏的，一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哪怕你走不出来，困自己一辈子，我就守着你一辈子。可你瘦了，话也少了，看着你焦虑不安，我会心疼，我知道什么是糟糕的情绪。人一旦生病，想法也会变得消极，我也以为自己是个废物，是垃圾，活在这个世界只会萌生脏乱，那些事实实在在的存在过，在我身上有痕迹。”

“哥哥，别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亲人离世是自然规律，我不该沉溺其中。我也不想，我不要看到你难过，也不愿意你为了我，摊开你的伤口给我看。不要了，不要了，我会好起来的，真的，别说了。”沈舟抓住郑泽的手腕，跳动的脉搏也跟自己的心脏频率一样，这刻是自己的心跳乱了。

“我愿意说出来，是真的过去了，我腐烂的肉都被你剔除掉了。”郑泽朝沈舟笑，这个笑有自己的力量，不再那般别扭。

“我在医院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没人知道，没人哭，尸体都没有人来认领。我现在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不管你是好的坏的，都把你留在身边，但是我不想你活得比我长，比我久，我怕我走了，你也会难过。”

换做从前，沈舟听到郑泽心里的话恐怕早哭了，他的病让他变空，他的疼痛感知变得迟缓，可郑泽摊开的自己摆在他面前呈堂，他只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有力气去接住这份真心。

“很多事，我想你学会放低自己，不管你回不回去，在哪儿，奶奶都会老去，她记不记得你，都只想你成为更好的人。至少希望你是健康的快乐的。我不是想看你把自己高高挂着，被糟糕的情绪绑架。你没有要去负责，你只需要负责把你自己看好，不要再轻易受到伤害和被情绪困扰，明白吗？”

沈舟看着他，男人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里的坚定和淡然是他特有的，郑泽在表达想法和说话的逻辑思路上很自我，大概是太少透露自己的情绪，他那张严肃的脸说起教来，没有让沈舟觉得冰冷，反而异常温暖。

“让你担忧了，抱歉。”沈舟再次道歉。

郑泽摇摇头，反手去握住他的手：“你现在只要把身体养好。”

沈舟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侧头看着他问：“哥哥，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吃饭么？”

郑泽没回答，把人拉起来：“走，买菜回家做饭。“

小兔子跟在他身后：“小时候奶奶老爱做豆腐啊茄子啊还有些很苦的青菜，我都不爱吃，慢慢的就不喜欢吃饭了，有时去你家吃饭我都好开心。”

“傻瓜，那现在想吃什么都可以，我做给你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