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火拼计划（1 / 1）

我说在外面等他，强子还不乐意，非把我一同拽到小便池旁，边解腰带边埋怨地看了我一眼。金属扣叮当作响，是他掏diao的警示音，提醒我该移开视线了。闸门开启，一泄如注，他舒适地叹了口气后说道：“你这人怎么看不懂别人眼色呢？我能是只想让你陪我撒尿吗？把你叫出来，是想单独跟你讨论报仇计划的事，咱俩一起好好筹谋筹谋。”

这话很怪，逻辑上讲不通。报仇报的是胖金的仇，仇恨属于他，是强子借来的。多亏他制造了这个仇恨（虽然是被迫）且无私分享出来，不然我们连折腾的借口都没有。因此要讨论也该找他讨论，怎么反而避开当事人把我拉出来？这与我的前雇主任性在公共花园里种树是同一等级的胡作非为。

然而强子的脑袋被道德义气塞满，显然没位置留给逻辑道理，甚至训斥起我不关心兄弟来。与此同时，水声停止，金属扣又互相击打开。他即将把老二装回去，再不看就没机会了——我想的却是这些玩意，看来思想水平确实比强子低矮一大截。既然已经低矮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快速瞥了眼，目测比我的差一些。寄生虫点评道，你的好，我喜欢。毫无疑问，我思想低俗一定是受了它的影响。

我们各自沿着一条路跑，是两条暂时平行的轨道。车厢内装载着截然不同的妖魔鬼怪，但表面上看起来是并驾齐驱的就够了。他穿好裤子，没洗手就来与我勾肩搭背。我只能找你商量，懂吗？他说。脸恨不得与我的亲密相贴，睫毛忽闪忽闪，是个满心期待的样子。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不懂，但是之前说过了，得维持表面上的并驾齐驱。他很高兴，带着我靠在走廊的墙边，单腿弯起，鞋底踹上粉刷面，又为墙壁增添了一只黑脚印涂鸦。光看这面墙，会以为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轻功高手，擅长飞檐走壁，颇具武侠色彩。

强子下巴朝远处抬了抬：“你说得对，得有个计划。但是你看看那俩人的德行，一个死人一个傻子，跟他们能商量出什么来？”

他的目光落回我的脸上——要开始对我进行一番评价了——你不一样，林子，我一直觉得你不一样。虽然你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咱俩，你和我，我们是一类人。你不要笑，我们之间有感应，心灵上的，你别不信——你也不甘心吧？你也觉得自己活得窝囊吧？你肯定也想干点什么证明自己有本事、有勇气逃离这操蛋地方。

他越说凑得越近，近到我能闻到他的口气，这令我十分排斥——倒不是说他口臭，强子比较讲卫生，口气还算清新。只是我从未与同性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与丽丽在一起时，近到这种程度的下一步必然是接吻，但我怎么可能吻一个男人呢？?我还没做出任何动作，寄生虫倒先行动了，它控制着我后退了几步，恶狠狠道，我讨厌强子，比丽丽还难闻。

见强子的表情不太好，我立刻笑了笑说，刚才没站稳，你继续说。

他也笑了，拍上我的肩膀：“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多余的话不说了，我们来想个计划？”

我表示同意，点了头等他开口。然而他睁着大眼凝视我，那意思是——大局我掌控着，细节就归你管了。看来他自己并没有动脑子的打算（不排除他没脑子的可能性）。既然他这么信任我，我就放心大胆地说了：“我们得搞点武器。”

他眼珠子滴溜转，认同我的想法——有武器傍身是好过赤手空拳。于是问道，搞什么武器？我答，看你想把场面弄到怎样的火爆程度——不想见血的话就毒药，见血的话刀、棍、斧头，手枪也行。

不是我说大话，这些武器很好弄，只要有钱。这里是座孤岛——被市政建设抛弃的片区，或者说想管也管不了，常年来上面都是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小城里鱼龙混杂，不需要真实身份就能生存下去。我压根不知道强子、胖金、小王、丽丽的真名是什么，其他人也不知道，没人关心。因此这里住着许多逃犯、退休的黑道老大和金盆洗手的毒枭。只要肯花钱，弄到手枪一点也不难。真正的问题是，从强子听到“钱”那一瞬的表情推断——他一毛都不乐意贡献。可见外部威胁总有法子解决，人民内部矛盾才是动摇根基的蛀虫。我搞清楚了，钱是强子的清醒剂，能将他被兄弟情义搅成了屎的脑子打扫干净，为逻辑道理腾出位置——买武器是为了报仇，仇是胖金的仇，绕来绕去他强子的钱还是得浪费在一个傻子身上。

强子耸耸肩，叹了口气道，唉，不至于搞到这个地步，给他点教训就行?了。我想了想说，那铁锹、洋镐、菜刀之类的可以吗？不用花钱就能搞来。强子很满意，武器这个议题暂时通过。

除了武器，还有一个环节至关重要——踩点。得花上几天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跟踪鸡总（我们给烧鸡店老板起的代号），摸清楚他的生活习惯，比如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一般几点回家，什么时候一个人在家等等。然后才好根据情报部署详细行动计划。强子眼中涌出些许不可捉摸的恐惧，其实这些恐惧在我提到“枪”时就有了苗头，却在现形的瞬间被一种自我安慰式的情绪冲淡了。他愣了一阵才道，没看出来啊林子，你思维挺缜密。我也没有想到做报仇计划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仿佛早有一套备用方案摆在抽屉里，静待被我取出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强子推着我回到屋内，开始分派任务。一共两个任务，我们这个报仇团体里?恰好也就两名可用之人，所以结果毫无悬念——踩点归他，搞武器由我负责。而团体内的闲人容易演变为危险因素，因此必须让每个人都有事干（哪怕是瞎干）。于是强子指着胖金说，弄武器比较复杂，你也跟着搞这个。小王这边是个大难题，强子绞尽脑汁后依然无解，只得扔下一句——好好吃饭，加油活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