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5（1 / 2）

一年一度声势浩大盛况空前的沙巴克的“赏游会”在小潺涧周围铺开, 堪称乡村野趣别有风味。几百余张圆桌把这人迹罕至的茂林乡村围得水泄不通, 怕是多少年来都不曾有这般盛景。</p>

两军统帅与各路将领都在忙着敬酒、寒暄、行酒令, ……这次，是‘夜泯’以参与者的身份第一次参加这样别开生面的聚会, 内心还是激动不小。</p>

“和风，为何道冥军的知竹将军与鱼汐姑娘不参与这个聚会啊？”</p>

“你没发现今日泡温泉的皆为清一色的男子吗？知竹代表城主，领了全部的女成员去毒蛇山谷那边游湖了, 比我们还早两日出发，鱼汐, 自然也是去那边的。”</p>

难怪墨云展都带着球球赶过来了，却不见鱼汐。自己似乎还欠她一个诚挚的道歉。之前在小黑屋替自己治腿, 总是冷言讥讽，没一个好听的字眼, 人家好歹是个女子，悉心为自己治疗没得到报答也就算了，连一句道谢都没有过。认真想想, 确实有失礼数。</p>

再加上近段日子，从球球口中得知, 墨云展带他去修炼时, 偶尔鱼汐也会陪同, 一方面照顾她哥哥, 另一方面也是照顾球球。</p>

毕竟墨云展带去的地方, 皆不是什么低阶不奇的平常区域, 球球虽然领悟极强, 事前也做了不少自保的准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鱼汐若跟着去，总是很耐心照顾球球的。</p>

轩辕和风却会错了意，低低地笑起来。“难怪，这一路上，去的时候巴巴地到处张望，这会儿却是急了，忍不住关心起伊人芳踪了。呵呵……呵呵呵。”</p>

‘夜泯’万万没有想到和风竟如此戏谑，白了他一眼，望了出去。</p>

因这宴席设在花间月下，琼香萦鼻，四面温蕴之气笼罩，仿若仙境，花如吹雪，醉煞人心。</p>

一面行宴酣之乐，一面观月。</p>

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月光之下，宴席的首位上，沁欢颜一袭靛蓝色长衫，腰间系玉带，长发用发冠束着，整个人气宇轩昂，完胜在座的每一位。</p>

轩辕和风挑了一个离城主那桌相隔了两桌的位置拉‘夜泯’坐下，球球与墨云展因去修炼耽误了来得稍晚，就没能坐同一桌。</p>

这个位置不错，眼界开阔，一览无余。唯一遗憾的，因角度不对，加上隔着两桌人，基本是看不清楚沁欢颜。只能勉强看到很小部分，洁白的月光下，冷冷的侧颜。</p>

“和风。”</p>

“怎么了？”</p>

“为何城主旁边的位置是空的？那个座位是给谁坐的？”</p>

轩辕和风望过去，然后偏头悄悄地说：“那是破冰的位置，作为沙巴克执事，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呃……以往的每次盛宴，他都会出席，位置嘛，自然也是离城主最近的。”</p>

“这么牛逼轰轰？他能耐啊……”</p>

“能为啥，多年前，颜还是个少年的时候，破冰曾为他挡过刀，若不是他的挺身而出，或许颜当时就没了。所以啊，待他的确与众不同些。再说……呃……阿泯，我以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p>

“嗯，你讲。”</p>

“你别看破冰那厮嚣张跋扈，成天像个疯狗一样的，其实啊，他能力不错的，作为执事期间，将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对颜绝无二心……怎么说呢，沙巴克少了他，行是行，但是，颜就会累很多……你看吧，这么多成员，里里外外的……一点儿都不省心啊。”</p>

‘夜泯’有些想不通了，饶是如此，现在却把那人关在水牢之中，这算什么？</p>

他是犯了什么大禁？</p>

人家门派中事，自己也不便细细打听，低头夹菜。这一天奔波劳顿，早已饥肠辘辘。刚夹了一块肉塞嘴里嚼，一个不速之客便来到了身边。</p>

“哟，不知阁下是哪位啊？竟端坐在咱们沙巴克的家宴上，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呵呵……贫民窟的伙食恐怕一整年也见不到一块肉吧。啧啧……”</p>

‘夜泯’明显听出来者非善，这话里夹枪带棒的，是过来找茬儿的吧。</p>

显然一桌之上除了轩辕和风，大家都放下杯盏和碗筷，等着好戏上演。之前这些人估计忌惮轩辕和风，没有把那股子厌恶挑明。心想，都什么人呐，竟然与这一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坐在一起，有失体统和尊卑。</p>

方才不好发难，不便挑明，现在好了，有人替他们出头了，个个神色得意，暗自偷笑。</p>

还未等‘夜泯’开口，轩辕和风已经冷眼扫过，语气揶揄：“秦天，你是过来给大家敬酒的吗？若不敬，该坐哪桌的坐哪座去，不要坏了规矩。”</p>

言下之意，这些挨着城主的桌子，都绝非泛泛之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品阶低微之辈大放厥词？</p>

‘夜泯’这才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儿，离沁欢颜最近的是战龙军的统帅浩清，以及他的副将和几位亲信，另一桌便是魔魂军的墨云展等人，自己鸠占鹊巢坐了什么人的位置不清楚。</p>

可不就狗眼看人低嘛，你这秦天算什么东西，手下败将还敢嘚瑟？</p>

被轩辕和风当众驱赶，秦天的面子当然挂不住，但是知道不能与城主身边的大红人过不去，就将满满的愤慨发泄到‘夜泯’身上。</p>

“你没听见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坐这里，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p>

本来在这种筵席上叫嚣自然是有违礼数的，好好的一桩盛世活动，不易动干戈，但是，在座的这一桌人，却是都打定主意要看‘夜泯’笑话的，压根儿没想过要劝。</p>

十来双眼睛齐刷刷落到‘夜泯’身上，期待着他落荒而逃，或者被秦天揍得半死才好。</p>

‘夜泯’落落大方，继续夹菜，“沙巴克的伙食的确不错，我还想弄个长期饭票呢，至于我配不配嘛，也得主人说了算，当狗的就在桌子下摇摇尾巴就成，想站起来学说人话，估计会丑态毕露。”说话间，又送了一夹东西进嘴里。神情中一派镇定自若，跟在自家吃饭没什么两样。</p>

这一桌的人，皆是一脸的愠色，要说沙巴克的主人，除了沁欢颜就再无别人，‘夜泯’一句话将他们都骂了进去。</p>

轩辕和风掩嘴笑着，密语道：“骂得好，老子当狗都认。瞧这些老家伙，平日里围着我转，今个儿巴巴的看热闹，一个都不做声了。”</p>

秦天早已窝火，上前就去扯‘夜泯’的筷子，“啪”一声掷到地上，眉毛飞起，那样子，要吃人了。</p>

“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小杂种！”</p>

“行啊，手下败将，你被我打趴下几次，你自己回忆回忆，是想挨拳头还是吃我的疾光电影？今儿个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我可是奉陪到底，你可别耍赖？打死……都不能跑。”</p>

‘夜泯’眼底的戾气高涨，已经从座位上立了起来，随着他们音调上扬，行为举止与宴会的觥筹交错格格不入，已经引起周围邻近的几桌的注意。</p>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放下手中之物，或凝视，或交头接耳，或一副看好戏的龌蹉心态。</p>

最慌的还是轩辕和风，他眼睛瞪得老大，拉了拉‘夜泯’衣袖。密语道：“阿泯……别闹了……你的灵气……还未恢复吧？你打不过他的，赶紧坐下，我来与他周旋。”</p>

‘夜泯’听到也当没听到。脖子一仰，桀桀怪笑起来，笑完终于忍不住问那人：“敬酒不是，单挑也不是？你到底应还是不应？要不，立个生死状如何，生死有命，打死为止，绝对……不允许逃。”</p>

或许被‘夜泯’盯得全身发毛，又当真很惧怕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开生死地与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对决，脚下忽地一软，险些踉跄。秦天脸上的狠劲儿早就荡然无存，一片惨白。</p>

已经有好几十双眼睛注意了他们这一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全是汗水。</p>

杵了半响，还是讪讪开口： “我……我……才懒得理你这个妖怪，哼。”或是觉得这样说比较能挽回丧失的颜面吧，他抹了抹脸颊的汗，仓皇而逃。</p>

四面看好戏的人群也意兴阑珊，各自恢复了夹菜、吃酒、相互寒暄。</p>

‘夜泯’也像什么没发生似的招来传菜的小厮重新递来一双筷子，正准备坐下继续用餐，却感觉某个熟悉的方位，有一道冷峻的目光射了过来。</p>

他也毫无忌惮地对视上去，哈哈，沁欢颜，你手底下都是些什么窝囊废？看吧，被我治得服服帖帖。</p>

‘夜泯’以为他会很凶，会带有苛责甚至怪罪的眼神看自己，毕竟自己这种身份的人，在他的宴会上喊打喊杀的，是不是忒不给他面子啊？不过，却没有想象的那样，他的眸子从冷至暖，再又暖变冷都被‘夜泯’细心收获。</p>

呃？</p>

少许的对视，似乎下午的不愉快又重新回到彼此之间，‘夜泯’咬了一下唇，落座继续吃喝。</p>

内心的万般想法和臆测都慢慢淡化开来，消弭无踪。</p>

“你这个疯小子，你是想死吗？”</p>

刚吃上菜，轩辕和风的手肘就抬了过来，抵住‘夜泯’的腰。</p>

“怎么了，和风？我活得好好的呢。”</p>

“方才若是他应了，你打算如何收场啊？这么多人看着，既是单挑对决，愣是我也不能贸然出手帮你啊，你这是作死，天啦，我的心脏都快停了，你要吓死我……”</p>

‘夜泯’笑了笑，继续与他密语。</p>

“狭路相逢勇者胜，来者不善，若我一味忍让回避，他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所幸，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之前被我打跑过很多次，也知道我不是唬他，他啊，就是蹿得高，没什么真本事的。”</p>

“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胆子也忒大了点，手无缚鸡之力，竟然与人立什么狗屁生死状，我警告你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他那种人，我骂他几句铁定开溜的，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险。”</p>

“和风，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不能事事都由你罩着啊。难道你能护我一辈子么？”</p>

此话一出，竟然莫名其妙的又朝沁欢颜坐的方向望去，这一望了不得，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拉了拉轩辕和风的手臂，幽幽道：“和风，你的信息总是出错，喏，自己看。”</p>

轩辕和风顺着‘夜泯’眼光望去，含在嘴里的一块排骨“啪”一声掉了下来，砸到他碗里。顾不上抹掉嘴角的油渍，深深吸了口气，道“我的亲娘耶，不是吧，今日……阿泯……你确定今日颜没有吃错什么药？”</p>

‘夜泯’努努嘴，“他吃错药没有，我是不知道，不过待会儿不会发酒疯吧？”要知道，玄月阁里就他、自己和球球三个人。他若发酒疯，自己还真拿他没辙。</p>

轩辕和风用手不停扇着风，一副受打击的表情。“我认识他多少年了，他从不饮酒的，这是受刺激了还是特别高兴啊？上次带兵去掀了大海的老巢，都不见他如此兴奋过。”略顿，盯着‘夜泯’半响，有些难以启齿。</p>

“你盯着我干嘛？我又没惹他……再说了，他要喝酒就喝呗，难不成真的比我的酒品还差？”况且又不是你同他睡在同一座宫殿，你紧张什么？‘夜泯’不以为然，恢复了平静，继续吃起来。</p>

今日他自己倒是一滴未沾，想着等会儿还要乘马车回沙巴克，本就够难受的，再饮酒，怕是吐得苦胆水都要出来，自己也没有多爱喝酒，全凭气氛，若是遇上知己，喝点无妨，如今这种一大桌子都是不怀好意的人，哪里乐意同他们喝？</p>

酒宴散去，众人三三两两又去泡温泉，第二日想继续留下来玩的晚间可以留宿在小潺涧的民宿楼，条件是简陋了些，一间屋子五个上下铺，笼笼统统可以睡十人，挤是挤了点，不过，蛮热闹的。</p>

“走吧，阿泯，我送你和球球回去。看孩子倦的，都趴着睡着了。”</p>

“和风不留下来玩吗？我见你好像意犹未尽，不若你留下，我与球球自行回去。”</p>

“那怎么成，我带你出来的，自然要把你安全送回去……啊！！！！阿泯，你是不是打算……跑啊？”</p>

‘夜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跑什么跑？冷不丁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怀疑自己会带着球球不回沙巴克，回银杏村吧？</p>

怎么可能那么傻？自己还没拿到飞龙镜呢，不管沁欢颜的话信不信得，现在他都不会走。</p>

“哎哎，我还是不放心，我必须亲自送你回去。”</p>

“你哪来这么多事，自个儿去喝酒吧。夜泯……我同他一道回去。”</p>

不知何时，沁欢颜已经站到了他们的身后，声音清冷，不容反驳。</p>

‘夜泯’像被什么烫了一下，拒绝得飞快，“啊哈哈哈，怎敢劳驾城主，我……我还是跟和风一道回去……”双手死死拉着轩辕和风的衣袖，求助般望着他。</p>

“呃……阿泯……那个，我差点忘了，方才那个，我答应了别人，晚上再吹两壶，呃，好不容易跟师傅请假出趟门，啊哈哈哈……那你就跟着颜回去吧，啊，我改日过来找你玩儿。”好费力才把‘夜泯’的手往下滑出去，娘的，袖子都被扯掉几缕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