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而情深9（1 / 2）

是夜, 将军府后院月华如水, 花朵怒放，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在夜风中肆意张扬，香甜得发腻。</p>

‘夜泯’与鱼汐穿过一段长廊，便看到一片很大的荷花池, 正值初夏, 小荷已露尖尖角, 个别早熟的花苞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 亭亭玉立, 娇艳欲滴。</p>

两人并排而行，相顾无言, 为了缓和尴尬, 鱼汐递来一包鱼食, “要喂吗？”</p>

‘夜泯’好奇地接过来，问“它们都吃什么呀？”</p>

“玉米籽，哥哥的鱼就爱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养的是猪呢。”</p>

“噗……哈哈哈哈”‘夜泯’丝毫不做作地狂笑起来。老实说，跟鱼汐在一起倒是不闷, 她不像其他的闺阁大小姐, 讲俏皮话, 作弄人，她都可以。</p>

‘夜泯’扯开布袋的口, 还未等鱼汐尖叫着阻止就一股脑儿全倒入了水中, 借着明亮的月色, 望着急速游来的的一大群红艳艳鱼儿，欢喜道：“快看，真的来了，好大一群呢。”看它们活蹦乱跳、争先恐后的争夺食物，‘夜泯’兴奋得像个孩子。</p>

鱼汐却是抵着额头，尴尬地呵呵道：“看你的样子是头一回喂鱼吧。”</p>

“可不是嘛，抓鱼来吃还行，喂它？没那工夫，还是你们有钱人家懂得消遣啊。”‘夜泯’忍不住揶揄她。鱼汐长得清秀，为人善良，是沙巴克公认的‘白衣天使’，不过嘛，她好像特别喜欢跟自己抬杠，自己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一来二往，两人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p>

“也不是我的，别看我哥哥五大三粗的，他的心思有时候比我还细，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这满池塘的鱼，都是他亲自养护的，可宝贝啦。”</p>

“嗯？这倒没瞧出来，我还以为墨将军就擅长舞刀弄剑呢。”</p>

“许多人都是不可貌相的，好比你吧，谁能看出这种面孔下的人会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呢？”鱼汐坐在他身旁，并没有很故意看他，却是情不自禁被他吸引着。</p>

今日他穿得很随意，一件墨色的长衫，腰间系了一条赭色细丝绦，乌黑的长发绑了一个马尾，松松垮垮地披在身后。此刻正侧身坐在池边的亭子里，翘着二郎腿，明明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总能吸引别人的目光。</p>

‘夜泯’摇着头，对她的评价嗤之一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好的自己也不会得意，不好的自己也不会在意。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p>

许是这份恬静恰巧感动了某人，鱼汐忍不住问起来：“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p>

“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呗。”</p>

鱼汐轻咬唇瓣，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就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或者梦想吗？”</p>

“有啊，怎可能没有。呵，就是比较难以实现罢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完成那个梦想。”</p>

明明是坐着的，鱼汐却仿佛看到他站得笔直，全身闪烁着微光，仪容格外的庄严。</p>

“说真的，这段时间特别谢谢你和墨将军，待球球那么好，教会了他许多东西。哈哈哈。”</p>

“举手之劳而已，球球很乖巧，我们都挺喜欢他的。对了，我见你……你的灵气与日俱增，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当真可喜可贺，之前还以为，以为……”鱼汐缄口，好似不想提及‘夜泯’的伤心往事。</p>

“咳，不就以为我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吗，我这种人，命硬，命贱。就像这个，你瞧。”‘夜泯’用脚尖踩了踩地面的尘土。</p>

“什么意思？”随着他的动作，鱼汐呐呐地问到。</p>

“尘埃。就是这种最底层的，最卑贱的，最不起眼的东西，就算被人踩在脚下，看似没有希望，却只需要一股风来，它便可以迷了你的眼睛，重新做妖。哈哈哈哈哈”</p>

前半截说得人模人样的，听得鱼汐心潮澎湃，以为他会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没想到，竟又是戏谑之意。</p>

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轻声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坚持修炼吗？”</p>

‘夜泯’却是一愣。自己还会义无反顾地修炼吗？假如沁欢颜不同自己一起，一个人还愿意去那些修炼的地域斩杀魔怪吗？</p>

似乎，少了点什么。</p>

看‘夜泯’神色怔忪，似乎有难言之隐，鱼汐慌忙劝慰， “若是想好好修炼，其实可以和我，和我哥一起，咱们一起啊。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p>

“哈哈，多谢鱼汐姑娘。”只怕就算自己想，沁欢颜也不放。他啊，就怕自己趁机溜掉。呼~~对了，阿辰还在外头守候，不便久留。</p>

带着球球出将军府，天色虽晚，‘夜泯’忽然来了兴致，对一直隐匿在府外暗处的阿辰密语道：“我想去银杏村一趟，不知，方便不方便？”</p>

静默片刻后，那玄衣人现身，对他点了点头。</p>

想必只要自己不逃跑，真是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沁欢颜的手下绝对不会干涉自己的。在心里笑了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庆幸的，分明自己就是一个毫无自由的阶下囚，却自诩潇洒，好不惬意。</p>

于是，三人一起往银杏村的方向行去。还未到就收到沁欢颜的密语。</p>

“这么晚了，早些回来吧。”</p>

“欢颜，我们马上就到银杏村了，我就回去看一眼，这么久未曾回去过，心里挺想念的。”</p>

“那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马上告知我。”</p>

“放心好啦，阿辰陪我同去的，现在谁不知道我夜泯是城主的人啊，谁敢把我怎么地？”</p>

“……”</p>

那边静默着，一直都未有回音了。‘夜泯’知道他日理万机，没空理自己，眼下就到了。</p>

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古朴的村子里，找到了自己那间风雨飘摇的破房子，借着阿辰递过来的火把好好欣赏了一番。“哎，住惯了金碧辉煌的牢笼，再回头看看你，倒是真不愿踏入了。”</p>

球球丢开‘夜泯’的手，哒哒哒跑了进去，点燃了灯。“师傅，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吧。”</p>

‘夜泯’转身对着阿辰：“哎，见笑了，这就是……我的家，呵呵，要不，进去小坐一会儿？”</p>

黑衣人点点头。</p>

‘夜泯’怀疑，这个人可能一辈子都没人教过他摇头是个什么动作，只会点头，忒温顺了吧，真的比兔子还乖。忍不住温和地笑了笑。</p>

球球自顾自玩起他的陶偶和草编的昆虫，想必师傅不在的五个月里，这些小玩意儿就是陪他度过每一天的亲友团了。才十岁的孩子，真心不容易啊。</p>

“坐吧，别站着了，我这屋子本就矮，你像个竹竿似的，我怕你把我的草棚顶给捅破了。”见他站得笔直，一本正经的样子‘夜泯’就由衷地感叹，沁欢颜调教的人，还真是恭顺。自己何曾表现过这般模样？就算站着，也是歪歪扭扭，挤眉弄眼，甚至相当不耐烦的。只有才被弄去玄月阁的第一个月，为了要取得沁欢颜的信任，那是装模作样怎一个辛苦了得，戏子也不及自己啊。</p>

呵呵，不过还是顺利过关了，沁欢颜现在非但不让自己干活，还把自己惯得跟个大爷一样。管他安什么心呢，自己一点儿都不反感这样的生活啊。</p>

“阿辰，你要喝水吗？家里没有茶，只有白水，我这就去烧。”</p>

阿辰刚坐定，听到这番话，马上弹了起来。急忙去翻找水壶和水缸。</p>

‘夜泯’知道他是碍于沁欢颜的命令，不能怠慢了自己。有点想笑，又有几分苦涩。自己有手有脚的，不需要旁人这样对待，只要沁欢颜的心里，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冷漠，有什么事可以与自己分享，便无他求。</p>

“还是我来吧，这里乱糟糟的，你别乱动了，哎，你就老实呆在那，嗯，坐下，别动。”然后熟练地升起火，开门出去，去井边打来水，放在灶台上煮起来。</p>

“师傅，我好困……想睡觉……”</p>

“诶？”对哦，球球跟着墨云展出去一整日，那可是累得不轻，本来吃过饭就应该领他回去睡觉了，却一时兴起，带着他回银杏村来。</p>

望了望如墨的夜色，有些犯难。</p>

“阿辰，要不然，你先回沙巴克吧，今夜我同球球就在这边休息，太晚了，再折腾怕是天都要亮了。”</p>

阿辰闻言，猛烈地摇头，这可让‘夜泯’瞧了个稀奇，方才还在想这个人不懂得摇头，只会逆来顺受呢，没想到，他竟是认死理，非得把自己弄回去啊。</p>

“可是，我好久没回自己家了，是挺想多待一晚的，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逃跑的。听话，你先回去，今夜我就在这里睡，明早我送了球球去墨将军那就回玄月阁。”</p>

自己苦口婆心一直在解释，球球已是摊在草榻上睡着了。灶台上咕嘟咕嘟响着，‘夜泯’冲进去提起水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