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安生1（1 / 2）

忽觉身体暖暖的, 像是在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介质里徜徉, 疼痛感逐渐消失。夜泯逐渐恢复的意识一下子惊醒了他，看到的是很熟悉的木床, 周围挂着银灰的帷帐，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菊香静静挥洒, 煞是心安。</p>

沁欢颜！！！</p>

第一个反应不是自己在哪儿, 唯一关心的是沁欢颜在哪儿, 自己没事了, 那他呢？</p>

“沁欢颜。”他的脱口而出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只是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深深地剐着自己。一点儿没有温度。</p>

“晓……生。”</p>

往日春风和煦的眼中多了几分犀利，但是接触到虚弱的夜泯时, 一句埋怨都道不出来。“嗯, 醒了便好,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p>

“晓生，沁欢颜呢？他在哪里啊？他是不也被救了？”夜泯喋喋不休问了一大串，终于引得晓生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p>

两人对视着, 明明没有深仇大恨, 却是因为一个曾水火不容的人, 伤害了彼此这么多年的感情。</p>

“开口闭口都是他，他是你什么人？夜泯, 你是脑子糊涂了还是怎么？上次帮他从我手里抢走鎏金瓶也就罢了, 这次竟……私自打开新的地域, 你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吗？那些东西起码是一百年后才能现世的，你一句话，就让它……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玛法大陆将迎来灭顶之灾！！”</p>

夜泯已经坐起来，垂眸静静聆听，这些大道理自己岂会不知，但是那种时刻，若不动用那根庆典烟花，自己和沁欢颜早就死在落霜的剑下。</p>

自己的确为了一己私欲，铸成大错。</p>

“晓生，对不起。所有的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与沁欢颜无关，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p>

晓生难以置信，这个人还在执迷不悟，如果不是因为沁欢颜，你如何会做出这种不顾大局的事来？说到底，那个人就是一颗毒瘤！</p>

“晓生？”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自己情不自禁地密语了沁欢颜。</p>

“怎么？”</p>

对方竟然能回应自己，这……简直太好了。夜泯难掩内心的激动，尽管晓生还在场，尽管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淡定，很可笑，但是，没有什么比确定他的安全更为紧迫了。</p>

“沁欢颜，你在哪里？你还好吧？”</p>

“嗯，很好，我回幻境地宫了。”</p>

那人的语气淡了许多，冰凉冰凉的，却丝毫不影响夜泯的热情，他已经下地迎向晓生。“晓生，我……我要去幻境地宫一趟，那个，我回来再向你请罪。”</p>

“哦？你倒是脸皮厚得别人撵都撵不走了吗？”</p>

“嗯？”夜泯不解晓生为何要这样说自己，只不过……只不过是担心沁欢颜的安危，他受那么重的伤，他……</p>

“你可曾问过人家，乐意你去找他吗？你这样死缠烂打，真的让我另眼相看呢。”</p>

“他……为何不愿？我们是朋友啊，一起经历了生死，已经是朋友了。”方才沁欢颜冷淡的话语，却没有一丝一毫把自己当生死之交的态度，不过，他那人向来倨傲，他不肯承认那也无妨，反正自己是要去找他的。</p>

“沁欢颜，我来找你，我这就过来，你等着我。”</p>

“你来作甚？我认为，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了，也是时候该划清界限，各自安生。幻境地宫不欢迎你，你还是少来惹麻烦了。”</p>

“欢颜？沁欢颜你说什么啊，你干嘛要这样说？我们……”经历了生死又怎么样，是啊，他从来不愿踏出幻境地宫的，若非当日落霜大闹幻境地宫，迫不得已，他怕是宁死也不愿随自己走。</p>

竟是自己失了分寸，扰了人家的清梦。</p>

夜泯一动不动的站着。</p>

他的脸上无丝毫表情，只是站着，如磐石，仍由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p>

晓生见夜泯神色有异，猜到他已经与沁欢颜联络过了，担忧地说：“你与他本就不该时常见面，他性格乖僻，冷血无情，哪里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他沦落到今时今日皆是咎由自取。”</p>

也不知道夜泯听进去没有，反正自己是要继续劝说的：“你无需同情他，他想自生自灭，为何不成全他呢？好了好了，你们私自动用飞龙镜里的东西，本是犯下大禁，如今我要忙着去收拾烂摊子，你也让我省省心，乖乖待在梦之森，若你能保证……以后不与沁欢颜来往，我就答应你，既往不咎，任他老死在幻境地宫。”</p>

在晓生失控的暴怒前，夜泯的平静显得诡谲而叵测，眼底一片深幽，眨也不眨的眸子，将对方的愤然和好意都尽收眼底。自己给晓生添了大麻烦，本就想一力承当，现下他非但不追究，还一味纡尊降贵地来宽慰自己，夜泯何德何能，此生有这样的挚友。</p>

一时间，百种滋味齐上心头。</p>

“好了，若是身体无碍，好好调养生息，大可到后山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络活络筋骨。待我寻个日子，再试试给你洗灵，你这样凡胎肉体到处跑，我实在担心。”</p>

夜泯咬着唇，不置可否，神色松弛了些，露出一丝笑意。也罢，就按晓生说的办吧，他是神，自然什么都是对的。</p>

目送他离去，夜泯还是杵在原地，一动不想动。</p>

想了好一会儿，任思绪翻腾，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无疾而终了！</p>

脑子里想的都是沁欢颜的话语，各自安生，什么叫各自安生，怎么安生？自己在没去过幻境地宫之前，没有见到心魔之前，这种话随口就来的，也就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说得可遛了。可现在能一样吗？能一样吗？</p>

沁欢颜，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就这么冷血？前一刻还与我浴血奋战，相互扶持，为了对方甚至可以豁出命去，怎么一没事儿了就翻脸无情，跟不认识了一样。</p>

难怪晓生当初会绞尽脑汁把自己的记忆抹掉，就是因为沁欢颜这个大猪蹄子有病，不但有病，还拒绝投医。我他妈的服了你！</p>

夜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冲出屋子，察觉到自己高一脚挨一脚地在林子里乱窜时，已经不想安分下来了。这里是梦之森，自然不会有什么骇人的怪兽，有的顶多是温顺的小鹿小兔和天上飞的禽类。可夜泯就是觉得有仿佛有凶兽在追赶，逃也似的乱窜，瞎撞。</p>

“啊啊啊啊啊啊~~~~”</p>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沁欢颜，你他妈的有病吧？你是不病犯了没有吃药啊？我就不信了。</p>

“沁欢颜。”</p>

“？”</p>

“我有话要问你。”</p>

“问吧。”</p>

“我们不算朋友？”</p>

“不算。”</p>

“你为何愿意为我赴死？”</p>

“反正我都是将死之人，若能救，自当义不容辞。”</p>

“那再我问你。”夜泯却是久久提不上气，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倘若他说……他说……</p>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往夜泯鼻子里窜，竟是又急又气咬破了自己的唇，鲜血顺着口角往下滴，感觉不到痛，一点都不痛，真的。</p>

“问呀，我还有事，你赶紧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