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2 / 2）

三夫人就可怜舒德音，花骨朵还没有开放的小人儿，捂着脸偏坐在那，不敢露出脸来，也不敢发出点哭声。

她将舒德音一把搂了，揉了揉背：“好孩子不哭，你婆婆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话赶话，咱不吃心，啊！”

二太太的不满又升上来了，一拍桌子：“你还委屈上了！做对了什么，你就在这儿给我撂脸子！我二房孤儿寡母啊，连侯爷都欺……”

许玥腾地站起来：“别说了！”

二太太哪里是个能被女儿噎住的人啊，拉着世子夫人，指向许玥的手都是颤抖的：“大嫂，我活得这有什么意思啊！我疼了几天几夜生出来的女儿啊，她也瞧我不上，我还不如跟二爷去了……”

许玥气得发抖，一身的冷意换成了灼烧的羞惭和愤然。

三夫人赶紧放了舒德音，又去拉许玥，嘴里不住口自责：“怪我，怪我，都是三婶不好，都怪三婶多嘴搀和。”

一片混乱，舒德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和自己较着劲，硬是把手从脸上撕下来，她深深吸气，咽下所有情绪，一步步走到二太太面前。

她蹲身行礼，用发颤的声音说：“是媳妇想岔了，求母亲息怒。德音还未学过管家，是以生了怯意，以后不会了。请母亲和伯娘、三婶教我。”一字一句说完，眼睫始终垂着，若是和谁对视一眼，她就会被内心的羞愧生吃了。

你的脸皮要厚一点啊，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劝自己。

世子夫人也是一肚子气，把袖子往回一扯，看也不看二太太：“我哪敢做你大嫂、替你分说！”

二太太讪讪地，也知道这回是闹得太难看了，就着舒德音的台阶下来了：“不怕不会，就怕不做，你明白么！”

舒德音恭敬地应了，低着头退回到座位上，三夫人也哄着许玥坐了下来，又倒了茶水给她喝，许玥含着泪饮口茶，真是说不出的委屈。恨娘的性子，恨自己不争气，恨舒德音嫁了小三。

一时大家都各怀心思坐了，丫头们屏着呼吸进来换了茶，大家喝了一轮，世子夫人平静地又回到议事主题上来：“那掌柜娘子的节礼都让玥儿准备着。

我是想着，都是备礼，干脆今年给各家的礼，都让玥儿来操持。

往年的礼单我让人都抄录出来，你好好看，里面的亲疏远近、人情往来，分寸是最要紧的。

你琢磨透了，咱们侯府和京城的人家，都是个什么情分，就都清楚了。”

这个差事，比二太太心心念念的厨房差事，含金量可大得多。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是早有此打算，还是临时起意，扇二太太一巴掌。

许玥内心的惭愧更深重了，尤其是看到二太太瞬间喜气洋洋的表情，她简直想钻到地底下去。

“冬至的正日子，凌晨的祭祀和晚上的家宴，我这边就带着小三媳妇熟悉着办；

围炉宴还是要开一个，往年就是请各房的娘家姻亲进来聚一聚，今年小三媳妇进门，总要介绍出去。

我是想，也不用大办，除了姻亲，各自交好的人家，都可适当请一请。

姑娘们和哥儿们的同窗好友，也请进来乐一乐。到时就让璋儿带着小三在外院招待几桌，也是贺小三成-人的意思。

围炉宴的安排，就交给两位弟妹，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大概是怕又生枝节，世子夫人索性没有再“议”了，直接把事情分派下去，一溜说完，就端起了茶。

三夫人从不找事的，自然笑着应了。

二太太其实并不情愿把舒德音介绍出去，总觉得好像那样一来，她的小三就真的被舒德音抓住，走不脱了。

她撅着嘴不肯表态，世子夫人就不说散，悠悠地喝着茶等她，两口茶进肚，二太太不情不愿地开口：“成吧。”

舒德音悄悄松了口气，不小心听到身后的丫头们也是长长呼气的声音，想笑自己，奈何心里的苦涩翻腾得厉害，愣是没笑出来。

又是二太太先走，许玥犹疑了一下，就追着二太太走了。

舒德音略留了留，等三夫人也知机笑呵呵走了，才走到世子夫人身边。

“伯娘，这关口，我是不是……”要避一避？

世子夫人和她一起往外走，道：“别多想。侯爷和皇上都认这门亲，咱堂堂正正。要真弄得藏头露尾的，别人反而疑心咱们有什么不能说道的事。”

舒德音想了想，明白了，也就放下心来。

她没有意识到，二太太那句“丧门星”还是在她心里留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