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我命都不要了，还怕疯魔不成？”

“云旌，死者为大，你既爱他，难道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抱住弟弟，轻声说道：“生者奋然，死者安息。”萧云旌一听，全身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跌落在了地上。

过了半响，他才自言自语道：“是我害死了他”

“你说什么？”

“是真的，我明知道他身有风疾，还让他躺在雪地上... ...是我害死了他。”

萧云平没想到此事另有隐情，大吃一惊，迟顿半晌，才开口劝道：“风疾之症，本来就无药可治，你勿要自责。”

“就是我，亲手害死了他”萧云旌看着自己的双手，伸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

三日后，大雪纷飞，一阵鞭炮响，辞灵结束，灵柩出殡。

唢呐吹响哀乐，晋王府开门发葬，圆形纸钱随雪飞扬，竹幡挂着长长的白幅随寒风乱展，前一黄袍道人拂尘一摆，大喊一声：“起灵——”

锣鼓敲响，八名青衣殇夫抬起棺木，王公贵族、亲友傧相戴丧帽，着麻衣，阵阵呜咽哭声便响了起来，无不哀痛不已。

苏家上下在前，纸灶、陈设、纸扎童子随其后，排成长队缓缓移动，浩浩荡荡不下十里远，沿途百姓点白烛撒纸钱，莫不伤怀。

一名吊客往空中满撒纸钱，喊道：“天星陨落，将上九天，冤魂自在——”声音尖细高亢，听得人心一阵凄凉。

走了半里路，队伍却停了下来，

只见一人，披麻戴孝跪在路中央，一动不动，苏炎城走过去，是萧云旌，他面如死水，缓缓举起手中长剑，说道：“苏炎城，杀了我，替你弟弟报仇！”

苏炎城也是一脸挫败，见他如今不成人样，也没了往日的厌弃，走过去说道：“棺木一旦起重须一口气送至墓穴，中途不准落地，否则就是大不敬。”

萧云旌跪在地上，还是执拗地举起手中剑，木然道：“杀了我，替你弟弟殉葬。”

苏炎城无法：“来人，把他拉开~”过来几位随从，他却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怎么都拉不动。

见他如此倔强，苏炎城只得走上前，蹲在地上看着他说：“今天是他在这人世最后一程，你也不肯放过他么”萧云旌听了，那空洞的眼睛眨了眨，眼圈红了。

“他现在早已过转轮台，饮过孟婆黄汤，忘记世间爱恨情仇。景一生多虑多灾，难得摆脱病体自在清闲。算我求你，放过他罢。”苏炎城痛心说道，七尺汉子，也为他这命苦弟弟抹了一把心酸泪。

萧云旌听了恨恨地垂下头，咬紧嘴唇，想哭，却一滴泪也掉不下来，只觉得心如刀割，如苦辣之物哽满喉咙，不能呼吸... ...

他兄长从身后急急赶到，向苏家宗亲一再跪拜请罪，这才强行拉走了萧云旌。

萧云旌回去以后，万念俱灰，木然僵硬，如行尸走肉一般。家人只得给他灌些米汤药水续命，他背靠着床，抱着宝剑蹲坐在地上，也不愿意躺下，整日就笔直靠坐着恍恍惚惚半睡半醒，这样过了几日，身边只要来人就睁大眼惊醒过来，望着地面发呆，眼神空洞。

半个月过去了，家里人望着他直摇头，母亲嫂嫂皆在一旁抹眼泪。爹爹来了、大夫来了、太子来了，皇奶奶来了，最后连正阳宫的道士都来了，对着他手摇金铃，指着他化卦点符，嘴里哇哇念着咒语，他却只是呆呆望着，他在等，等着身体里的那口气，掉了，身子虚空，他便能去那阴曹地府，找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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